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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故事】初恋很美,早恋很惨

【短篇故事】初恋很美,早恋很惨

作者: 贺木兰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7-19 10:36 被阅读273次

    尽管手机短信取代了情书,但情书见证了我们懵懂的青春,它是有温度的信,有灵魂的纸,那样的真实而温暖。

    【一】

    前阵子我被炒鱿鱼了,胖子提议让我住他家去,房租按市场价给我打对折,我特有骨气地点头同意了。搬家那天,美芳打电话跟我说一会她开车替我搬家,我原本以为她会开辆X6来,等我把东西打包妥当后,才知道这姐们开来的是辆smart。

    美芳在替我收拾屋子的时候满地狼藉,她躬着身子一边帮我清理屋子里的垃圾,一边对我嘀咕着“这些破玩意儿换我早就扔了”。一整个下午,就听见她在我的屋子里指挥若定,“这些东西搬上车去”,“这是易碎品小心点”,“小心别碰到家具”……美芳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姐们,如果你想保证自己的生活品质,就得定期扔东西!”

    后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指挥人把我那堆宝贝(瓶瓶罐罐、小玩偶、旧书报纸之类的玩意儿)给扔了,在她眼里那只是堆垃圾,而对我来说,那是堆有回忆的垃圾。

    一切收拾妥当,当我们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想起那封被我夹在书里的信,我径直奔向了那个已经塞得满满的垃圾筒。

    “你在找什么?都准备走了。”美芳小跑过来问我。

    “一封信,夹在一本书里了。”

    “很重要吗?要不重要的话丢了就丢了。”美芳准备拉着我走。

    “我必须得找到它。”

    美芳撸起袖管也跟我一起找,嘴里还怨抱着,“真是怕了你了,居然还有怀旧情节。”

    “是不是这个?” 美芳找到了一封早就泛黄了的信,封信上的字迹因受潮而变得模糊,但隐约可见是我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

    信封口的胶早已经干了,她将信递给我的时候里面的碎片如天女散花般掉得一地都是。

    她还没来得及问我是谁写的,看着满地的碎片愣住了:“里面装的怎么全是碎片?”

    【二】

    那里面装着13岁时的我,支离破碎却又无能为力的我。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会经常转学。每年的九月开学的日子,父母总会这样或那样的给我鼓劲:你看,接下来你又可以交到好多新朋友,认识很多新同学呢!老师还夸你很文静呢!其实我压根不在乎什么新朋友新同学和蔼可亲的班主任。我只知道,我接下来即将面对新一轮的揶揄嘲笑。没有人会关心我寒假为什么会晒黑,在电脑培训班学会了五笔输入法,登上了东方明珠塔,吃过肯德基(那时候肯德基通常是父母对孩子的最高嘉奖)。我只能默默地忍受这一切。我知道,父母那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尽快适应新的环境,而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开学第一天,每个转学生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场景: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我们会背着沉重的书包,面无表情地跟在戴着金丝小眼镜的班主任后面,还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介绍自己的名字。

    我并不喜欢自我介绍。当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的指着我妈的肚子说,这孩子命里缺木。我爸翻遍了成语字典,最后给我取了一个他自以为很满意的名字——贺木兰子,他喜欢舞文弄墨彰显自己才华横溢。他曾经一度以我的名字为骄傲,可能是我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骄傲的地方。有这样个性的名字当然会引人注目: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你是少数民族的?你爸爸姓贺,你妈妈姓木对不对?你不是日本人的话为什么要要取4个字的名字?汉族居然可以取4个字的名字?

    这些当然都不算什么。可接下来的就要糟了,每次被老师点名的时候有的同学就会暗自偷笑,走在路上身后总有人在指指点点“前方那个长头发的就是4个字”,自习时间会被莫名其妙的纸条杂中,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日本人滚蛋”。男生女生打情骂俏互扔苍耳却故意扔到我的头上衣服上。早操总有一些爱国主义情操的男生朝我吐唾沫,嚷着“我得离这个日本人远一点”。我值日后的第二天教室满地纸屑,我会被罚连续值日3天。课间时间三三两两的小团体不是在聊《还珠格格》的剧情,就是跳皮筋或者踢毽子。而我,只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变得越发内向孤僻。

    那时的我,多想把名字里多余的那个“子”字涂抹掉。叫“贺木兰”这个名字别人只是嘲笑土气,可叫“贺木兰子”的后果却是我不堪忍受的。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我成了阿祖的新同桌。阿祖看上去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身子裹在校服里看上去空空荡荡。他上课的时候总是喜欢歪着脑袋,看上去有点驼背。尽管现在天气暖和起来,他还是会系着一条深棕色的羊毛围巾,以便遮挡他左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其实就是刚才我在台上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老师不得不拍着教鞭连声呵斥才安静下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笑的人。我走向阿祖的时候,我也分明感受到同学们都在注视着我,望着我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还传来交头接耳声。可接下来的一幕,或许是13岁的我看见最美的一幕:阿祖先吹去我桌面上的一层灰,然后用废纸迅速擦拭,最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他还帮我把抽屉里的纸屑清理干净。

    我对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阿祖对我说:“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愿意当我的同桌。”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酸,勉强对我挤出一个笑脸。

    当我把书包放进去,刚落座就听见背后出传来一阵来者不善的声音:“哼,日本娘们。”

    坐在我身后的人叫马峰,简直就是个恶霸。他和几个大块头的男同学组成了一个小团体,专门去欺负那些个头瘦弱的同学(阿祖便是其中之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名字激发了他的爱国情怀,还是我成为了阿祖的同桌,抑或者两者有之,入学第一天我就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阿祖对我使了个眼神,暗示我不要招惹他。但我并没有听阿祖的劝告,而是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马峰一眼,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得害怕只会激发他的快感,让他变本加厉。但我的愤怒并没有让他适可而止,他一脸威胁地对我说了几个字,但没有发出声。我透过嘴形猜测应该是:咱们走着瞧!

    老师说现在开始上课,请翻开课本第一页,我这才转身收回视线,匆匆忙忙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可是我居然忘带文具。阿祖从文具盒里拿了只笔,伸手递给了我。

    开学的头一个月特别难熬,马峰会时不时来激怒我。他会用他的圆珠笔芯时不时戳我的后背,留下那些用洗衣粉怎么也洗不掉的印渍。他会把他的桌子不断往前挪,不断压缩我的座位空间。他会不停地踢我的蹬子,让我没办法安心听课。他私下给我取千奇百怪的绰号,甚至为自己的“创意”而开心不已。他会制造大量的纸屑垃圾,然后用扫把将垃圾扫到我和阿祖的座位底下。

    当数学老师口误将我的名字念错时,全场哄堂大笑,而他的笑声尤为刺耳,这也成为他课间时间的谈资笑料。课后他还会逼迫我把数学题给他抄,如果我充耳不闻他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他会恶狠狠地扯我的头发,一小摄一小摄地扯,会故意用铅笔盒压住那么一小摄头发,每次起立我就会感觉头皮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块,导致我压根不敢绑马尾辫,而妈妈却以为我到了爱美的年龄。我的无动于衷总能成功地将他激怒,他会跳起来伸手抢过我的作业本放在脚下踩,嘴里还叫嚣着:“我呸,才不稀罕你这个日本娘们帮我写!”

    阿祖默默地替我捡起地上的作业本,他先将本子上的灰掸了掸,又在自己的衣服上蹭蹭再递给我。一直以来他会都默默地帮我,他会把文具借给我(风靡一时的动物橡皮擦),替我擦黑板,帮着我做值日,可他做的这一切只会加剧马峰的报复。马峰就像个魔鬼般的存在,如影随形。每天早上当爸爸妈妈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总会依依不舍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多渴望他们可以留下陪我上课,这样马峰就不敢欺负我。我还会故意把自己泡在冷水里冻成感冒,这样爸爸妈妈就不得不把我送去医院,而不是学校!

    马峰当然不会放过一向逆来顺受阿祖,每次他在我这里吃了闭门羹后就会去找阿祖的麻烦——让成绩不好的阿祖替他完成作业。马峰先将数学作业本卷成圆筒状,像敲木鱼一样敲着阿祖的脑袋,威胁道:“一道题都不许错,不然有你罪受!”

    一个多月后迎来了开学的第一场考试,我的总分拿下了全班第一。班主任特意点名表扬我,还把我的作文当成范文进行公开朗读。那些奋进的女同学会跑来向我请教问题,诸如怎么才能写出满分作文,怎么解数学方程式,背诵古文有没有什么窍门之类我压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班主任教的语文课实在是枯躁无味,但他总会在我们意志力薄弱昏昏欲睡时发起提问。要是没人自告奋勇举手作答(通常全场鸦雀无声),他就会开始点名。这时候同学们一个个打起精神,不是在奋笔疾书,就是低头翻书本找线索,心里默念着千万别点自己的名。

    “马峰,你说说看。”

    没被点名的同学暗自松了一口气,而马峰,每个人的眼光都注视着他,只见他从宽敞舒适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挠了挠脑袋,又左顾右盼了一番。他支支吾吾,硬着头皮胡诌乱说一番。

    班主任显然被他惹恼,挥舞着教鞭打断了他,指名让我告诉他正确答案。我躬着身子从那狭小的座位空间里立正,动作缓慢而艰难,但我的嘴巴却十分利索,如同背稿子一样将答案脱口而出,班主任频频满意地点头。另外一个扎耳的声音幽怨地从我身后传来,马峰不服气地嘟囔了着:“切,日本娘们有什么了不起?”他的话也扎扎实实地钻进了班主任的耳朵里,罚站了足足两节课。班主任还特意给我调换了位置,我成了班长的同桌。逃离了马峰魔爪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或许是班主任对我格外“嘉奖”。

    【三】

    天变得很暖,五一前夕还是阴雨绵绵,过完五一劳动节后气温竟然一下子逼近了30摄氏度。这是我们许久后才迎来的体育课,同学们就像是撒欢的野马儿般奔腾欢笑。我们排着队伍,跟着老师的口令做了一组体操来活络筋骨。

    下午的阳光温暖而炙热,不一会额头就开始冒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沸腾。我感受酷暑提前到来,除去校服的包裹,爱美的女同学早就偷偷换上了粉色的花衬衫,而家境较好的男同学穿起了印着李维斯LOGO的T恤还有耐克鞋。我注意到阿祖,他依旧穿着长袖高领毛衫。

    体操之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男同学们自发组成队伍打篮球,女同学则当起啦啦队为他们助威。不一会儿,男同学们个个汗流浃背,马峰干脆脱掉了他那有些褪色的格子衬衫,光着膀子伸手投篮,赢得了女孩子们的连连惊叫。

    中场休息的时候,阿祖主动买来冰水一一给他们送了过去。马峰仰头喝下冰水,大快朵颐。喝完水后的他盯着阿祖看了又看,调侃道:“天这么热你捂得这么严实?”话闭,他伸手去拉扯阿祖的衣服。想不到阿祖猛得将马峰的手甩开,连同那瓶冰水也被甩了出去。阿祖显然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他上前道歉、求饶都于事无补。

    只听见马峰摩拳擦掌,指挥着身边的几个人说:“给我按住他!”

    一群人纷拥而上将阿祖按住。阿祖有些慌了,他依旧卑微的道歉求饶。可是他的软懦只会让马峰更加肆无忌惮。

    只听见晓峰一脸奸邪的笑声:“把他衣服给我扒了!”

    阿祖有些慌了,他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当老师、所有同学闻迅赶过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躺在地面上的阿阻,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只见他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他整个背部、颈部至脸上大面积的伤疤全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满眼噙满了泪水,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不知道是因为羞辱还是疼痛。终于,他捡起地上沾满了灰的衣服慢慢穿上,把每一颗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的,仿佛在一寸寸地缝合撕裂的伤口。

    那天马峰的父亲来了趟学校,那个高高壮壮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穿着破旧的脏兮兮的蓝色上衣,对着斯斯文文慈眉善目的班主任鞠躬致歉,求学校千万不要开除他的儿子。马峰被记了一个警告处分,那天放学他几乎是被他父亲连拖带拽拖回家的,咒骂声回荡在那条回家的路上。

    马峰再也没有来找我的茬(或许因为班主任对我格外关照),但他对阿祖的报复却变本加厉且乐此不疲。趁他被点名起立答题时,故意将他的凳子往后挪了挪,这样阿祖坐下的时候摔得人仰马翻,而这个时候全班同学也笑得前俯后仰。要不然就是打篮球的时候,借着投篮却将球砸向他。三天两头自行车就被扎破或者被放气,他不得不每次推着自行车回家。还有很多在看不见的地方,马峰居然勒索他,用校徽的针头扎他。甚至还领着一群人将阿祖围在厕所里……

    阿祖头发看上去乱糟糟的,衣服上有血,肚子上沾着灰。因为一直穿着高领的线衬还系着围巾,身上隐约散发出一股汗馊味。同学们对阿祖都敬而远之,

    虽然他会给同学买水喝,会借给同学文具不用还,会帮别人写作业,他竭尽全力想要讨好每一个人,但大家似乎都刻意回避他。就连我也有意有意地跟他保持距离。我唯一一次向他伸出善意的援手是在他被毛峰打在地上,嘴角边渗出血,我递给了他一张纸巾。这与其说是善意,更不如说是我想跟他划清界线,从此两不相欠。

    期末模拟考试前夕,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工工整整得写着我的名字。我四下打量一番,没准写信的人正在暗中观察我呢。可当时已经放学了,同学们走得所剩无己。我既好奇,又紧张,小心翼翼地拆开这封信。这是阿祖写给我的一封信,他在信里说希望可以跟我念同一所高中,还说以后还要跟我做同桌之类的话,他还说期待我的回信。可在当时看来,男生给女生写信,就算情书了。

    我看了眼阿祖空空荡荡的位置,这真是个棘手的难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竟然是他写给我的。我的耳边渐渐传来一个声音:这个懦弱胆小、成绩又差,只会忍气吞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凭什么写情书给我?

    我又看了眼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现在只要悄悄把信放回他的抽屉就神不知鬼不觉。我杵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我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做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或许我可以收下他的信,并回信给他让他好好努力,只要支言片语就可以给他并不愉快的日子带去片刻美好。就如果当时他替我擦桌子并不嘲笑我的名字那般。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把信塞回他的书桌里。

    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我受够了马峰的折磨。我不想招惹马峰讨厌的人,不然我刚结束的噩梦又将重新开幕。再说了,谁叫他长得那么奇怪,丝毫没有男子汉气概,成绩还那么差呢!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明显发觉有些不对劲,走廊里聚集了许多同学在窃窃私语,可当我走近的时候他们又一哄而散了,我分明感受到背后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看见阿祖已经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大家似乎都在等待我的到来,他们看见我站在门口不怀好意的起哄。

    我看见黑板上醒目地写着阿祖喜欢我。我又气又懊地将黑板擦干净,面无表情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回到自己位置上。

    我冰冷地看了眼阿祖,他只是躬着身子缩在位置上,并不敢抬眼看我。马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他像拎小鸡一样把阿祖从位置上拎起来,用脚踹着他走到我的位置旁:“快,亲一下这个日本娘们。”马峰的小团体也跟着开始起哄。但阿祖只是极力保持着原地,无论马峰怎么踢他踹他打他,他死死地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马峰岂能罢休,他拿出阿祖写给我的情书,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他大声念了道:“亲爱的小木同学,我是你的同桌阿祖,我想了很久终于决定给你写这封信……”

    阿祖又羞又恼,他起身想要抢过马峰手里的那封信。“还给我!”

    马峰把信举得更高了避开了阿祖的争抢,“不想让我念下去,就去亲一下那个日本娘们。”

    男同学们纷纷又开始起哄。

    阿祖急得仿佛快要哭出来,他继续伸手继续去抢:“求求你把信还给我!”

    马峰脸上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你真乖,让你写信你还真写啊!你现在去亲她一下,不然我就将你写的情书公之于众。”

    我仿佛被某种东西刺痛了一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径直爬上桌子把信从马峰手里抢了过来,将情书撕成了碎片洒落一地。我看了眼阿祖,一脸厌恶地对他说:“你成绩好不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以后别再来烦我!”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所有人一哄而散。阿祖蹲着身子将撕掉的情书一片片捡了起来。马峰还朝他的背部踹了一脚:“没用的怪物,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四】

    期末的模拟考试开始了,考完模拟考试后就是期末考,我很开心这个学期终于快结束了。

    因为是模拟考试,监考倒并不严格。开考时,马峰把自己的考试位置调换了一下,这样他就堂而皇之地坐到了我旁边。考试进行到一半,马峰就将事先准备好的答案抄在了答卷上,而他旁边还有几个同学则负责把风。这一个学期来,他们都靠这种方式作弊,为的就是考个好点的成绩,回家让父母签字的时候少挨一顿揍。只不过,他们所准备的正确答案往往没有出现在考题中。

    快交卷的时候,马峰朝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把试卷摊开以便他可以抄正确答案。我对他的请求无动于衷,还用空白的A4纸把自己的答题卷遮盖得密不通风。马峰用嘴巴一字一句地朝我咒骂着,尽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知道他又在问候我的父母爷爷奶奶,他只有这点能耐。我索性把头转了过去,等待交卷时间的到来。

    模拟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马峰的成绩只比我低了3分。正当他自鸣得意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向全班同学宣布了一件事情:接到同学的匿名举报,马峰在这次模拟考试中作弊,这次的分数清零。如果再犯的话,将会剥夺他期末考试的资格。我第一次在马峰身上看到了什么叫自食其果。

    那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觉得很痛快。为了节省回家的时间,我拐进了巷子里,这样避免走不少弯路。晓峰带着他的小团体突然冒了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马峰咬牙切齿地朝我吼:“日本娘们,是不是你去告的密?”

    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而是继续往前走。马峰恶狠狠地拽住了我的辫子,几个男生也堵住了我的去路。

    “你放手,快放手!”我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他拽得更用力了,仿佛想把我整块皮头都揭下来。“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告的密?”

    我又恨又怒地瞪着他,这是我唯一能做且擅长做的事情。

    马峰突然狠狠地抽了我一个耳光。“瞪什么瞪,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告的密。”他终于松开了我的辫子,可是我的脸却火辣辣得疼。

    我捂着脸,躬着身子继续走,至少我觉得他现在可以放过我了。

    但是他并没有,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围逼过来,将我逼到了墙角。

    “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我怕他们会伤害我。

    马峰不怀好意地笑道:“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治不了你!”

    我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不知道这个魔鬼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惩罚我,正如他无所不用其及的伤害阿祖一样。

    突然,我听见巷口传来自行车铃声,那是一阵希望的声音。我内心渴求着是某个接孩子的家长或者老师,这样我就得救了。这条幽长的小巷,当我看见来人是阿祖的时候,整个人沉了下去。他跌跌撞撞地骑着自行车朝我们驶来。

    马峰刚才眉头紧蹙,但看见是阿祖也放松了下来,仿佛在对我说:今天没有人能救你!

    “你这个混蛋,是我告的密!”阿祖突然加速朝朝着马峰冲了过来。

    一群人四下散下躲闪,躲过一劫马峰追了出去,朝阿祖吼道:“你这个死怪物,我操大爷,你敢撞老子,还敢告我的密。”

    惊魂未定的众人跟着马峰的步伐朝阿阻的方向追了过去。

    “期末考试马峰没有出现在考场,他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学籍,失去了考试的资格。”

    美芳拍手称快道:“简直大快人心,这种人渣。那阿祖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我声音有些咽哽道:“阿祖也没有出现在考场。”

    那天阿祖拼命地骑车,还是被那帮人给拦了下来。那天我找到他的时候,上衣被人撕得破破烂烂,浑身都是血,肋骨断了两根。我们送他去医院的时候,这封被撕成碎片的情书从他的书包里掉了出来。

    后来我没有再转学,可是到了下学期阿祖却没有来学校报道。听班主任说,他已经转学了。

    这些年,我一直保存着这封信,依晰还能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只是在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旧没有他丝毫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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