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逐渐有一个感觉,旅行就像在收集一幅巨大的拼图碎片,慢慢地,也许就会拼出关于这个世界的地理、历史等等的完整画面。
“中国辛德勒”和德国“白玫瑰”,就是两块我分别在以色列耶路撒冷和德国慕尼黑捡到的“碎片”,之前我一直没想到它们会有何联系。
结果在慕尼黑大学中,它们完美地拼合成邻近的一块,共同讲诉了二战时期反抗纳粹的伟大故事。
中国辛德勒——何凤山
在以色列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屠杀纪念馆里,有一排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树木。每棵树下各自有一铭牌,上面刻着人名——这是以色列人对曾经帮助、拯救过犹太人的重要国际友人所建造的表彰纪念碑。全世界人熟悉的辛德勒就在其中。
但里头还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名字,何凤山。他被誉为“中国辛德勒”,甚至被以色列前总理沙龙赞誉为犹太人的“上帝”。
他究竟做了什么?
1938年德国吞并奥地利,中国驻奥地利大使馆降级总领事馆,何凤山被任命为总领事。原本这只是一个工作,结果他就此卷入一场风云里。
纳粹占领奥地利后,开始关押犹太人。但只要犹太人有签证离开奥地利去国外,即可被释放。因此可想而知成千上万的犹太人都在寻找出国途径。但战时特殊情况,各国能伸出援手的还是很有限。
有位17岁的犹太少年连续跑了50多家领事馆,最终仍是空手而归。在几乎绝望的时候,他走进了中国总领事馆。何凤山不忍心看着犹太人等死,他决定立即给犹太人办理签证,让他们去中国上海避难。
这个消息传开后,犹太人慕名前来求助,从何凤山手上拿到了拯救他们生命的“上海签证”。纳粹当局很快发现这个“漏洞”,而蒋介石政府当时跟德国还算交好,于是要求何凤山立即停止发放签证。并且纳粹当局还将奥地利总领事馆办公房屋没收。何凤山自己出钱找到新房子,坚持发签证,先后发了近两千个签证,直到1940年被调离。
何凤山生前从未提及这段自己的作为,他埋在心里,直到去世后才被人发现。1997年9月,何凤山在旧金山去世,他的女儿何曼礼在讣告中提到父亲向犹太人发过签证之事。美国的犹太裔历史学家艾立克看到讣告后,立即来求证当年的签证之事。这位历史学家就是当年找何凤山签证的那位17岁少年。就此何凤山救助犹太人的事迹被传开了。这些何凤山救助过犹太人的后裔中,就有美国大名鼎鼎的亿万富翁、后任世界犹太人大会秘书长辛格。辛格激动地说:“我的父母是何博士救的,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我一定要把他介绍给全世界。”
以色列政府先后向何凤山授予了“国际正义人士”、“荣誉公民”等各种荣誉称号,同时还在耶路撒冷为何凤山建立了纪念碑,以色列前总理沙龙在何凤山的纪念碑前说:“他不是天使,他是上帝”。
听到何凤山先生的故事,我感概的是他伟大而隐秘的人格,是他心中胸怀的那股正义和敢于出手的勇气。而这次去了慕尼黑,我发现,也许这背后还有一些其他的影响……
德国“白玫瑰”组织
有人说,去慕尼黑,一定要去瞻仰一下“白玫瑰”。不明所以然的人,还纳闷这是什么独特的名花。
来,听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1942年,在慕尼黑大学就读的索菲和哥哥汉斯发起和组织了“白玫瑰”反纳粹组织,成员主要是慕尼黑大学师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白玫瑰组织在慕尼黑境内印刷并散发了上千份反纳粹传单。
1943年2月,她和哥哥汉斯在慕尼黑大学分发第六张传单惨遭逮捕。索菲本想一力承担所有罪状,但最终两兄妹以及一位老师都被纳粹判处死刑,成为“白玫瑰”组织中的第一批殉难者。
其实索菲爸爸曾经是福希滕贝格的市长,她从小受到的是纳粹政府的意识教育,也成为希特勒的粉丝。但最终索菲认清了纳粹的面目,于是站在了反抗的一方。
如今了解索菲和“白玫瑰”的故事,最好的方式就是踏入慕尼黑大学。
▼ 大学部分教学楼外墙还有当年二战时候留下的斑驳弹坑
还没走进主楼大堂,外头地面上就有一块浮雕,上面刻画的是当年“白玫瑰”组织撰写的一张张反纳粹的传单。
顺着大堂的台阶拾级而上,就来到空旷壮观的中庭。此时正值假期,偶有师生穿行而过,但整个大堂显得宁静肃穆。
大堂右前方,会看到墙上有一座人头雕像。雕像是一位俊俏的短发女子的形象,眼望前方,透出一股坚毅和勇敢。这,就是白玫瑰组织里牺牲的索菲。她的右后方,就是一座小小的纪念室,为慕名前来的人徐徐讲述白玫瑰当年的英勇事迹。
故事至此,你可能会问梁叔,那“中国辛德勒”何凤山跟“白玫瑰”又有什么关联呢?
真相是:当我看到,1938年慕尼黑大学毕业校友的名单里,赫然写着“何凤山”时,我之前的疑问忽然明晰如镜。1926年,何凤山先生考取慕尼黑大学公费留学生,1932年获政治经济学博士学位,从这里他开始参加工作,进入外交圈。
这所大学具有什么样厉害的专业学科,排名如何,在我看来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先后孕育诞生“中国辛德勒”和“白玫瑰”这样对抗纳粹的凡人英雄,已经暗示了这所学校必然拥有值得尊重的高尚价值观,并且可喜的是,它的多位学生,都以此为荣,并努力践行与正义和自由同行的理念。
英雄难得,而造英雄的摇篮更难得。而我始终认为,在黑暗的时代里,也许每个凡人的力量总是显得微弱和不堪,但只要敢于点燃心底的正义火花,这些看似微弱飘渺的星星之火,也能燎原成一片不可战胜的正义火海。
为慕尼黑大学喝彩,为那些逝去的高尚灵魂鼓掌!
(我喜欢任何形式的巧合,它们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说不清楚的缘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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