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前段时间的雨水充沛期,黄河在短暂地涨水之后,又渐渐恢复了昔日的水位,逐渐退却到原来分叉的河道上。中间的滩涂地慢慢露出了水面,曾经疯长在滩涂上的芦苇,经过大水的冲刷,都齐刷刷倒伏在泥淖里。
河水虽然退了,但泥沙仍然很大,水流的很急,甚至夹杂着漩涡,发出咕咚咚的闷响,像一只刚刚犁了一天地的老牛从鼻孔里发出的声音。
黄河夕照远处的山经过雨水的洗涤,愈显青翠,曾经裸露的黄土上都长出了密密的一层植被,远处看起来好像盖了一层薄薄的绿垫子。
夕阳西下,淡绿色的山体又被日照泼洒泛出一层细微的金光,映照着这一道被泥沙染成红黄、浩浩荡荡弯弯曲曲向南流去的河水,一副“夕照青山在,雨后河水急”的壮美之景自然而成。
河水紧挨着这岸的河堤向下流去,河堤内侧是湿地里长势正盛的一池池荷花,这个季节已经很难见到成片盛开的花了,连一两个花骨朵都没有。但硕大的荷叶撑得圆圆的,浮在绿色的水面上,在清风中轻轻摇曳,就像少女漫步在绿丝绒铺就的舞台上。这成片的荷叶,一束挨着一束,一片挨着一片,一直顺着河堤,延展消失在远处。
池塘荷叶夕阳究竟是要落下去了,映照在山体上的金色渐渐退去,晚霞的火红色虽然显得有些无力但极度渲染地散发在天边,淡淡地映照在山体上,泼洒在黄河上,甚至倾泻在河道中间的滩涂上,河堤内侧的荷叶上。半个天地里都是通红的颜色。
很快这红色变得更加微弱而无力,泛出的红光也似一步步紧缩似地逐渐从山头退回到山腰,从山腰退回到河上,从河上退回到河堤,荷塘,再一步步收回在西边的天际,紧紧围裹着刚才夕阳下坠的那一方天空。
终于连这点晚霞也慢慢消失了,天色渐渐变得暗了下来,一切都显得更加安静了,耳边只有河水下流发出的沉闷的响声,和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鸟叫。
晚霞消失信步在河堤上,万籁俱静,清风习习,感受着大自然的沉静之美和天地山河的无限壮阔,无意之间再回首河对岸那一方大山,曾经的淡绿、金黄和绯红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黑黢黢的山体在夜色中略显神秘,就像一个守护在黄河岸边的庞大的身影,静静地注视着南去的河水和河对岸的千里湿地。
终于这黑黢黢的影子也开始露出一点亮色了,一轮满月从山的那侧缓缓升起,如银盘,如白玉,皎洁,清新,淡然,悠远,将清辉倾洒在山巅。那光环慢慢变大,光线慢慢变强,甚至整个山都被笼罩在月光之下。
这样的夜静谧而神圣,这样的山亲切而宏伟。近处的河水依然不紧不慢地发出低声的汩汩声,荷塘的荷叶随风淡淡轻舞,盛夏已过,蛙声稀稀拉拉,蝉声零零落落,却越显得这夜色的神秘与静默。
月儿升起月儿终于脱离了山顶,缓缓地往上爬升,一直到了河的下游,直直地俯视着整个黄河。刚才群山特有的光芒逐渐变淡,直至融入这泛着清辉的整个夜色。而河面上开始泛起亮光,显得格外醒目。
这亮光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远方,唯有河中间的滩涂却是沉寂的黑色,如同一头怪兽匍匐在流光的宽丝带上。
夜更深了,这亮光也在变淡,天上开始有些云彩时而飘动变幻,时而遮挡月光,时而化有为无。天地又成浑然一体,连池塘荷叶、蛙声蝉鸣都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大山,大河,明月,难免会让人有这样的情思。有些情感与生俱来,代代如此,人人相同。我们的忧愁,流了上千年,也没有断。
且回去吧,夜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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