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开往广州的K209,经过将近十九小时的停停走走,终于穿过有“居五岭之首,为江广之冲,控带群蛮,襟会百粤”之称的连绵的大庚岭,带着秋风的凉意在10月4日的9:50分缓缓驶进南雄站的月台上,人群开始骚动,都提箱拿包地准备上车。我招呼着女儿与大侄子不用挤——在一列绿皮火车上站着,这本身就是一个位置。
幸好弟媳除了买到了回YT的站票,还买了能买到的两张座票,虽然仅是到SG的,但起码可以让老母亲与抱小孩的自己不用站4个多小时。
可能是又增加了数百人的重量,列车有点费劲似地开始启动,车厢渐渐地在人们找到各自位置后松动而平静。把行李安顿好后,我让女儿与奶奶挤在一个座位上,叫妻扶着座位的边沿靠在她们旁边,看看大侄子,也挤到了他妈妈和他弟弟的位置上。
窗外,横亘的大庚岭在视野里变细、渐逝,最终成了回忆。我寻思着如何不用那么累到达目的地,便在车厢里“借过,谢谢”地移动着。忽然发现有一个三人座的中间位置没有人,两旁各有一位小伙子,就向过道边的正在埋头手机的小伙子打招呼:“你好,请问这儿有人坐吗?”他没有抬头,只是摇了摇头,“谢谢!”我刚一坐下,看见对面有一位靠窗的大哥,正翘起一只脚坐在两个位置的中间;而一位靠过道的大叔,正戴着一副老花镜,身子逞收缩状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我寻思着妻还没有位置,便向“一人坐二”大哥问道:“请问有人坐吗?”
“你看不到我坐这儿吗?”语气里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横且不耐烦。
“我只是问问。”
“怎么?你一个人还想坐两个位置?”或许是见我戴一副圈圈连圈圈的眼镜且瘦马萧条状,他把声调又提高了一度。
呵呵!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我心里盘旋了一下先生《华盖集》里的《呐喊》句子。
不愠不火地说:“我想找多一个位置给家人坐而已。有人坐,我不要,没人坐,我可以叫家人来坐一下。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没必要这样。”
“……”他嘴里嘟囔着,但明显低了八度。
我用四只眼淡淡地看着他。
老花镜大叔与另两个小伙子在那大哥声调上扬时已停止了手里的忙活儿,俱都望着对话的我和他。“一人坐二”大哥把头拧向了窗外,窗外是已开始泛起金黄的大片稻子,而鱼塘与绿竹不时飞快地倒退在窗外,这能使农家人喜悦的画面却让“咔咔”声的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怪异。
“这儿有人坐吗?”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一人坐二”大哥头都没回,“没。”声调,更低的八度。一个高大的身子在他与老花镜大叔之间立起一座屏障。
“喝酒没醒是吧?中国的教育真失败。”老花镜大叔开始评论,他微笑说,“出门在外,是应该迁就一下,有话好好说。”
我不知他是对我说还是对“一人坐二”的大哥说,倒是“一人坐二”大哥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但无声地观赏窗外风景。
这时,过道左侧有人离开位置,我赶紧问他是下车吗?他说是,我用粤语招呼妻过来坐。
“你是SG人吗?”老花镜大叔也用粤语问我。
“从小在SG长大,现在QY工作。”我平静地说。
“哦,我到SG下车。”
“教育失败与国家关系不大,倒是和家庭教育有很大关系。”我平静地说,算是回应他刚才的仗义。
“是呀,是呀。”老花镜大叔应和着。
我分明看到“一人坐二”大哥脸上的皮在抽搐着。
见他如此,我不再作声,只看着老花镜大叔,听他扯东说西。
不久,妻旁边的人也下车了,我打电话叫另一个车厢的弟弟过来坐。我把位置让给了弟,坐到妻的旁边。
列车“咔咔”地驶进了始兴站,我心有所思地着:南雄是因为刘龑想展示自己平生愿望而得名,那么始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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