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舅父是认的,延续着父辈那一代的关系,不过即便如此,见面时礼节上我还得叫他一声海舅。
海舅本名国海,一生都待在四面环山的小村里,直到过世依然光棍,因为经常蹭饭吃,被村里人取外号“消化快”,即到哪都吃,消化很快的意思。
听这外号就知道村里人对他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其实海舅年轻时为人很讲义气,十里八乡的都有他的朋友,在村里也经常招待客人,有点“及时雨”宋江的范,但由于错过了娶妻生子的机会,加上父母离世兄弟几个分家,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起初还自己开荒种了一山的果树,到后来沉迷于酒桌赌场,渐渐的荒废了农务,成为了村里大树底下闲散瞎逛的人。因为时间多,谁家红白喜事都能凑过去,以至于被叫了外号,到后来一听说他要路过,主人家切菜的砧板声都淡了下来,虚掩的门也暗暗锁上。
有一年我回家,他刚好路过,很腼腆的问我有没烟,我给了两包;临走又问能不能给个20块买酒,我给了50;他很开心,说外甥长大有本事了,临走时再三嘱咐不要和其他人说起。这事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想不到再有消息已不再人世,好像享年没到50。
听到这个消息,我还问了下是什么病情。兄弟回复不知道,听说也没去检查过,因为即便检查了谁愿出钱治?
听说出殡那天也哗啦啦一堆人,因为他们家族在村里是大姓,整个过程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点炮,磕头,入土都是标准化流程,之所以一样不差,可能就两个缘由:一是怕手续不全,超度不好回来影响生人;二是怕供奉不到位,变成鬼后不能好好的保佑后人福运亨通。
于是很多人都面带悲伤,辈分较小的都被要求跪在了那新土堆前,上香,双手合十,磕头;平辈的或辈分大也都嘴里念念有词,怀念他的好。
海舅在世时候,我给他烟和钱的时候,他很开心但我很难过,因为他的现状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海舅离世的时候,我为他感到欣慰,因为终于不用再受冷眼,曾经那些给他怠慢的人还要跪拜他,给他上香给他喜欢的酒和肥鸡,而且是还得心怀敬畏。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只无所不能的鬼,背负着家族的兴旺和惩奸除恶,维持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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