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小河仍被冰雪覆盖着,像是一个贪睡的小女孩,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明明是醒着却不愿意起来。风,从她枕畔吹过,吹乱了她遮面的秀发。你能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但她仍旧慵懒的躺着。调皮的阳光暖暖地撒在她身上,像是一支动听的歌。你能感受到她充满活力的心跳,你能看见她稚嫩的面颊透着羞涩,她蒙上了那张雪做的被子,仍是懒洋洋的躺着。嘘,我们不要打扰她。
小河啊小河,你可还记得,曾有一个父亲带着他的儿子来过这里,来看你的绿水清波。今天,那个儿子也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这里,来看你的长河日落了。
小河的夕阳美得让人窒息。虽然还覆着冰雪,但岸边的枝条已经变得柔软起来,只待东风一来,就会吐出鲜嫩的绿了。我和妻带着宇儿沿着那条青石小路,走向河堤,去捕捉夕阳的余晖和春天的发缕。宇儿穿着蓝色羽绒衣在岸边的小路上跑着、跳着,手中的泡泡枪吐出许多泡泡,那些泡泡在夕阳的余晖里泛出彩虹的光辉,煞是好看。宇儿垫着脚,在泡泡里手舞足蹈。我和妻一面看着他胡闹,一面欣赏着河岸的风景。
其实小河更像是一位母亲,她从北边遥远的大山走来,带着天空和云朵的馈赠,滋养了流域内三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以及土地上许多英雄的儿女。小河是寂寞的,小河也是欢愉的,小河是苦难的,小河也是悲凄的。
也许小河会永远缅怀她那客死异乡的女儿。我不愿提及她的名字,就像不愿说出小河的名字一样,但是我熟知着她们的故事。
百年前,她在这座小城出生。少女时代的她就是从这里出发赴省城读书的。几年后她和他去了北平,北平真是她的伤心地,在那里她遭遇了亲密恋人的背叛。从北平归来后,她又从这里出发坐着马车,奔赴那幽禁过她的阿勒楚喀要塞。从此,她再也没有回来。据说,怀有身孕的她又遭到另一个男人的背叛和遗弃。在洪水淹城的哈尔滨,她遇见了她的三郎,那个救她于危难的男人。他们情投意合,却没能走到最后。他们像两个火炬,太过用力的爱,只会把对方烧成灰烬。他们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最终,她和另外一个他结合了,那个在她生命的尽头没能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短暂的一生,留下许多著作,其中就有一些关于小河的。我知道,少女时代的她必定也来过这儿玩耍,这河岸的风也吹乱过她的秀发,这河岸的夕阳也红润过她的面庞。否则她不会写出跟小河有关的,发生在这座小城的故事。据说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最为怀念的也是这条小河,就像小河怀念她一样。可是小河没有等来这个历经沧桑又孤苦无依的女儿,只等来了一个衣冠冢和一个冰冷的墓碑。
她的风月旧事以及几段不幸的恋情,我不想再多说,那些专注于文人才女恋情的“私生活研究会”比我更能打动读者的心。于我而言,她只是个不幸的女人,一个钟情于文字的女人,她也是小河的女儿。在某一个落日的黄昏,她也和我一样被这河岸的风吹拂着,心头也流过一首动听的歌。
小河安静的躺着,夕阳像碳火一样红。我拍下了落日的一幕,可是这些照片不能还原那个真实的场景。我看到的夕阳远比照片上的更红、更亮、更美,我们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它慢慢没入地平线。妻哄着宇儿,“太阳回家睡觉啦!”宇儿嚷着:“太阳回家睡觉啦,我们去吃像太阳一样圆的披萨吧!”我表示赞同。于是,三个幸福的身影消失在这昏昏欲睡的夜晚,夜色静悄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