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仙要

兴隆人讲述兴隆乡的故事：

（一）刘仙要

楔子：最近几天，听到乡镇区划调整的事情。兴隆镇就要和汉旺镇合并了，以后就没有兴隆镇的说法了，都叫汉旺镇。作为老家在兴隆的人，心里还是有点怀念兴隆的。很早前，就想写一点关于纪念兴隆乡的人和事，只是被例行满满的公务挡住了。现在，再不写就没有兴隆的味道了，因此，晚上坐在电脑前，一定要敲下一些记忆来，也为自己作为兴隆人的一点慰藉吧。

        作为范氏文正公后人，写下文字激扬后辈，当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因此，要写，就得写得有意义，有责任。兴隆的乡亲、兴隆的土地、河流、兴隆的人文风物，都是我生命里的贵人，我都当用饱含深情的笔触去镂刻他们，把他们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说了这么多，究竟我如何落笔，写下那么多我热爱的乡土、乡亲呢。望眼窗外，秋日的天空辽渺无边，思绪穿越40年的时空，我静静地回忆我的童年，少年，在兴隆乡的过往和曾经，回忆故去的亲人（他们都是我难忘的贵人啊）。我记录我的亲人，原本是打算在我退休后写。所以，在自己亲人以外，我先写哪一个呢？依然，是我记忆深刻的人物，在脑海里已经浮现：刘仙要。我为什么对这个兴隆人如此记忆深刻......

刘仙要，神一样的存在，迷一样的消失，我记忆深刻的兴隆人。

        “爹吃、妈吃，爹妈吃了我再吃”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黑瘦男子，大约30来岁，他跪在兴隆一个饭馆的台阶前念念有词，面前摆着一个脏兮兮的粗碗，里面是别人给的一点剩饭剩菜，碗上一双筷子却是很干净。“爹吃、妈吃，爹妈吃了我再吃”像他的咒语，他念了10次以后，就鞠个躬，然后站起来把饭碗捧起来，然后又蹲在街沿边愉快地享用他的一餐饭。也大概是1984年的深秋的一天中午，我刚刚从村小转学到乡中心小学去读书，中午我爸带我去乡政府的饭馆吃饭时看到的一幕。当时还没读初中，不知道这个人像不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位“孔乙己”先生。他是谁呀?当年的我可能只是好奇，我问。“刘仙要”（音），我爸说那是刘仙要，以前是个知识分子，好像还懂医术，我爷爷都找他抓过药。好像是他父母成分不好，受了批斗，他也受了刺激，就疯了，流落在街头。街坊邻居，饭店老板一般都会给他一口剩饭吃。他好像每天都只中午要一餐饭，吃饭前都要把要来的饭摆好，放在筷子，然后自己跪在饭碗前，连颂“爹吃、妈吃，爹妈吃了我再吃”10次，然后他自己再吃。我当日对此震撼了，当时的我也只有几岁，也谈不上对此有何层面的评价，就是觉得这个人很伟大，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现在我回忆起来，也是当时我对这个一身脏兮兮的人有种敬意和怜悯。后来有次，我生病，中午我妈特地给我在饭馆炒了一份麻婆豆腐，我去端，正好碰见刘仙要在门前台阶下。我骗我妈说，我吃了豆腐想发吐，我就把一份豆腐全给了刘仙要，还给他打了2两印子饭。然后，我又看到他继续在台阶下念叨“爹吃、妈吃，爹妈吃了我再吃。”我觉得很有意思。

        后来，我考上县城的初中了，记忆里没怎么看见过刘仙要了，再后来，我参军外出。回来时，兴隆乡已经变成兴隆镇了，刘仙要好像已经被大多人忘记了。我为此专门问过一些人，包括我的父亲。我父亲也记不大清楚，说好像听人说，有一天晚上，有个成都的小汽车来把刘仙要接走了，去给一个大领导治病去了，以后就没回来。这可能是对刘仙要最好的祝福吧。如果，刘仙要先生还在世的话，他也应该有80多了吧。

        前些日子，我在北京出差。中午的时候，为了节约，我就要了一碗牛肉面，我在窗口端上那碗面，坐在店门口台阶上的简易桌子上，想起最近猪肉涨价，我爸妈舍不得买，有时几天都没吃肉，我就突然想起刘仙要的身影：“爹吃、妈吃，爹妈吃了我再吃。”我耳边响起他的喃喃念叨，不由得，鼻子有点发酸起来。

        刘仙要，究竟叫不叫“刘仙要”，其实我今天也不能完全肯定，因为当年就听的是这个音，可能是“刘先耀”也可能，但这个已经不重要。可能兴隆乡80后人都不会知道了，也许很多年长一点的还有点记忆。但是我却记忆深刻。

      刘仙要，是我记忆中的兴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