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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似水（三）2

第三章  少女是滴滋润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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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虽然也饿了这些天，但它很顽强，它要坚持见到主人，没有主人的这些日子，没有任何人向它吃食的小盆里倒点粮食，哪怕一丁点儿残羹剩饭都没有；坚持着每天跟在游行队伍的后面，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理它，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老主人带着它的家族成员艰辛守护了一辈子的几间瓦屋；坚持着寻找机会靠近牛棚，哪怕仔细再看一看老主人，哪怕是给它一个温暖的眼神，哪怕是嗅一嗅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现在终于见到主人了，却不见了主人往昔温文尔雅的风釆，大黄嗅到了老主人身上肌肤腐败的味道，嗅到了老主人最后的弥留，嗅到了皮鞭棍棒抽打后的积水溃烂，听到了老主人腹腔里“饥肠辘辘”，听到了胸腔里被打断的肋骨的破碎，听到了老主人心里“嗒嗒”滴血的声音……

老主人已无力再言语，用手轻轻碰了碰大黄，垂了下来，而大黄感觉得到，老主人已经使尽了所有的力气。

再舔，老主人不再理会。

大黄看见一群赤着脚，披头散发的无脸人，叫叫喳喳地从牛棚上面飘落而下，架起老主人腾空而起，大黄急切而愤怒地瞪大眼睛，向着他们飞去的方向狂吠，深情而凄婉，急切而无奈，吠叫穿越了寒冬的夜幕，也惊醒了戴着红袖章值守的小将。

值守的“红袖章”惊醒，吹响脖子上的口哨，大黄毫无知觉般嚎叫着，七八个“红袖章”手持木棒蜂拥而至，手电筒的聚光摇晃着交织着照射在老主人和大黄身上，大黄气愤地夹紧了尾巴全身发抖，它听惯了这几天里熟悉的吼叫声，这群戴着红袖章的“红袖章”们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常常伴随着兵兵梆梆的棍棒声。

重重的一棒落在大黄的后腰上。

后腿一颤，一声惨叫，大黄在绝境中又坚强地直起腿来，一闪，躲过接着落下的无情棍，窜出了牛棚，消失在夜色里。后面留下了那群“红袖章”的叫骂。

大黄被这一棒击中，疼得噢噢直叫，夹着尾巴窜了出来，“红袖章”没有追出来，它却听见“红袖章”们在牛棚里又一阵拳打脚踢和怒吼的发泄后，便一切都静止下来。

半盏茶的功夫后，大黄悄悄的向回走，耳朵机警地竖起来。远远的，它听见几个“红袖章”又开始咆哮了，雷鸣般的咆哮。

大黄尾巴夹得更紧，拖着沉重的后腿，一瘸一拐地徘徊着，脑袋耷拉在地上，象个做错事乞求妈妈原谅的孩子，非常不安地喘着粗气，似又想保持自己的镇静，把气憋在身体里，腹腔有点膨胀，背上的毛立起来，一直在离牛棚30米开外转圈逗留着。

大黄寻着马灯里煤油燃烧的气味向前迂回，马灯下朦胧的光圈一圈一圈地扩散，灯光由黄渐渐变成褐色，一圈一圈地暗淡，延伸到黑暗里，黑暗与灯光之间没有界线，只有“红袖章”们叫嚣的声波，把光圈震荡着，如平静湖面上鲤鱼跃起后的水波纹层层晕开。

大黄小心翼翼地钻进微弱的光圈，那个大叫着的“红袖章”一转身，大黄不小心闯入他的视线，“红袖章”一跺脚捡起个石头恨恨地砸了过来。大黄无可奈何地把尾巴摇了两下，“红袖章”还气哼哼地瞪着它，大黄又低下头夹着尾巴怯生生地向后退去。

天蒙蒙亮了，也是一天中寒气最侵骨的时候。大黄的喘息急促了很多，从背部到后腿已经没有知觉，刚才那结结实实的一棒，下手太重，已经使它没有了疼痛感，只是身体越来越重，走路越来越艰难。于是伏在草丛里，等待机会。

“红袖章”的咆哮声渐渐小了，大黄再次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悄悄地靠近，躲过“红袖章”的视线徘徊着。门口那个“红袖章”又卧在椅子上开始打盹，大黄抓紧时机冲向牛棚。

木棍从“红袖章”怀里滑落掉在地上惊醒了他，一个激灵站起来，正好看见大黄跃进牛棚，于是口哨声又急促地响起，划破了寒冷而沉寂的夜。

大黄，在一阵乱棍之下，倒在了老主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