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北京二环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到哪里都差不多远。”
一
阿婧跟我说一定要搬到二环里住,我有点吃惊。
“住在公司附近不好么?”我回想起每一个早晚高峰,被地铁拥挤人潮支配的恐惧。
“我不喜欢五环外,没什么生活气息。”她一边说一边整理她的瓶瓶罐罐。“有一阵子我住在同事南二环的家里,晚上散个步直接就到了长安街。”她停了一下。“那才是北京呢!”
我表示抗议,“清河大家庭的路边摊也是很有烟火气的好嘛!”阿婧白了我一眼:“北京哪没烧烤摊?”“可是上下班时间也长,很不方便好么?早高峰谁受得了啊!”“那是你的问题,谁让你要去一家没有弹性工作制的公司的?”
有理有据,让人无力反驳。
于是,为了她的“住在北京的感觉”,我俩开始了在二环里找房的历程。
话说回来,阿婧对二环的执念一方面是长安街的正面影响;另一方面,住在五环外,对于一个喜欢各类文艺活动,没事去看剧看表演的人而言,完全不是一个好选择。那些对生活中小文艺的爱好,会被每一趟旅途两个多小时的通勤时间慢慢消磨掉。地铁的钢铁车厢是冰冷的,它会让生活的热情逐渐冷却。等到接近深夜,回到北五环外的家里,疲倦如潮水般袭来,那时想的就是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多想。
渐渐地,“不辜负每一个不加班的周末”由看剧看表演变成了赖床,养护的花慢慢换成了多肉植物,买来的《日语入门》已经放弃,房间两周清理一次也没关系。“仪式感”这东西在昌平果然没有任何用处。
直到某一天,在尘封的衣服堆里,阿婧发现了之前买的一张话剧票。这是最靠近舞台的核心座位,票面上的日期显示演出已经完了。她坐在床上,瞅了一眼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
在现实和仪式感里,她下定决心回到过去,选择后者。
“那你这就是跟钱过不去。”我说。这句贫嘴换来一声怒吼,“不然你以为你是干嘛用的?”
有理有据,让人无力反驳。
二
作为一个南方人,我对北京的秋天很有好感。在长江以南,秋天只存在日历上。10月份,南方的体感温度和夏天没什么两样。要是春天嘛,基本是“春如四季”,各色气温、天气随机循环。四季分明的城市有一点好,四季有四季的样子。我隔着玻璃窗看街上的景观树,树叶逐渐飘落开始变色。秋天虽然短,但他还是到了。
然而要找的房子还没找到。
找房真是一个大工程,大到我开启看房流程几天后就放弃了。从定住哪个区域开始,这就是一场漫长的决策过程的开头。阿婧从豆瓣逛到贴吧,就连作为九零后的我俩都没怎么听过的猫扑天涯都逛了一圈,更别提微博微信这一类的地方了。在漫长的选择决策之后,阿婧终于决定要住在西边。“就那一片地方最好,离地铁站的距离都近。有空的时候还能去后海散散步,一听,就文艺。”阿婧对自己的选址非常满意。“不仅文艺,还有钱呢!”我补了一句。
然而,漫长的决策阶段仅仅是第一个磨难,看房的艰辛道路还在前面等着。
“你周末干嘛去了?”周一上班所有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毕竟我可是连续两天以三万步以上数据刷爆微信运动的男人。“要租房呢……”“我还以为你这两天都爬长城去了。”我惨笑了一下,爬长城哪能和这个比。
在我这个不争气的队友倒下之后,阿婧还坚守在看房的路上。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女人在面对房子时,能够感受到房子赐予她们的能量,变得每天都元气满满。”晚上阿婧在听完我这个结论后给了一句“令人尴尬的回复”——还不是你们男人不行?
这句话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聊天,她开始吐槽看房遭遇。
“你都不晓得找房子多麻烦,我都快把这个区域的房子看个遍了,还是没找到喜欢的房子。”我想说我知道啊,但是刚刚那句话的沉默效力仍然在发挥作用,我就用猛力点头回应她。
“那会儿刚从中介门店出来,觉得整个人都累脱力了,当时我就想回来不看房了。刚好时间是中午,我觉得饿了就去庆丰吃了一顿包子。吃完感觉恢复了元气,我就换了一家中介,发现一挺不错的房子。周末我们去看,然后定下来吧~”
我激动地热烈鼓掌:“感谢庆丰包子,赞美习大大!”
三
和房东讲价磋商会产生一种神奇的反应——你的精神状态会年轻许多。那时的你会变成一个“刚刚毕业没多久,来到帝都艰难闯荡,不堪忍受五环外的脏乱环境”的爱国守法小年轻。在中介小哥的协助下,我和阿婧非常卖力地演绎这个人设,似乎让房东阿姨接受了这个设定。于是我们成功地激起了阿姨的同情心,让每个月的房租降了几百块钱。
在签好租房合同的那一刻,我对“演技是值钱的”这句话有了无比深刻的体会。
租的房是一间老公房,是北京市某单位的员工宿舍。宿舍楼有些年代了,楼像是怕听不清人说话似的,几乎没有隔音,楼道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屋里听的一清二楚。但是这并不能妨碍阿婧激动的心情,签约没多久还没搬进去,她就开始嚷嚷着要去宜家采购些家具。
“我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你的购买欲的,然而我没想到,竟可怕到这种地步。”“要你管!”
在交了押金和中介费之后,去宜家采购这件事自然而然的从待办清单上消失了,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搬家那天我俩起了个大早收拾东西,仔细地把东西分成“要扔的”和“要带走的”,然后细致的把要带走的东西打包。那时突然觉得《断舍离》这本书没白看,终于能够学以致用派上用场了。
争论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俩沮丧地发现,按照断舍离的标准而言,可以带走的东西应该不到20%。
“这种充满了小资产阶级味道的行为,怎么可能适用于我们这些光辉的无产阶级呢?”
于是我俩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了。
忙碌了一天把房子收拾好之后,累到虚脱的我提了一个晚餐建议。
“为了庆祝我们找到了这么棒的房子,今天的庆祝晚宴就设在一家驰名海内外的京城餐厅吧?”
“大董?”
“哪来那么多钱,我说的是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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