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从微观的角度说是由人的意志决定的,而从宏观的角度来说,很多时候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是人的意愿所不能决定的。就像大自然从来不管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而总是按自己的自然规律循序渐进地变换着一年四季一样。
当阿兰柱子与伟明三人得知旺根与文斌弟兄两个租下那个大房子的刹那,三人的心咔嚓一下由风和日丽变成了愁云惨雾。
“这咋这么巧呢?”
柱子的眉头皱得像嘴里含着苦药一般,望着旺根与文斌三人的那眼神儿也灰蒙蒙的,仿佛起了浓雾的湖面。
“怎么?你们也在这市场上租下了?”
文斌与旺根听到柱子的声音,看到柱子的表情。两人几乎像同时受到指挥的合唱团歌手一般,以同样的曲调,以同样的唱词,同样的口型,同样的表情,唱哀歌似的从心根根上冒出这句话来。
“可不是呢!我就在你们斜对个租的,伟明也在这市场上租了一个,就前面那铁皮房。”柱子苦笑着,指了指前面。
“唉!不美气,真他妈不美气!这挤到一块,这生意咋做呢?”伟明皱着眉毫不客气地抱怨道。
“这,这咋办?钱都交了。”文斌结结巴巴的,倒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
“能咋办?——该咋办就咋办!”
旺根竖着两道剑眉,瞪着两颗星目,瞟了文斌一眼,然后瞪向蓝天,故意放高声音说。
这个时候,阿兰在干啥呢?难道她不发愁吗?
她不愁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刚刚尘埃落定,这又遇到这种麻烦事,她一个初次出门的柔弱女子能不发愁吗?
但是,出来这一个月来,阿兰变了,她不再是,在威海卫的那个遇到事不动脑子像个孩子一般,只知道哭哭啼啼的阿兰了。
此时此刻,阿兰的脑子像陀螺一般迅速旋转起来,很快那颗波浪起伏的心就恢复了平静。
她想遇到事情,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阻碍人的思路。不如快速勇敢地面对现实,并接受它,然后静下心来,分析问题,最后再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真的。
于是,她对这无形的当头一棒并没有采取恐惧逃避的心里。
她就像当年做阅读理解题一般,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快速地做了个大概分析,然后清了清嗓子,冷静地说:“你们听我的建议好不好?”
“你说……”几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我看咋们也不用太发愁,事情已经是这样了。
谁也不愿意把钱扔了不干了,面对现实就是了——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了。
咱三家商量着来,把价钱抬着些,好不?
都是一个村的朋友弟兄,离家这么远的,谁能保证永远不麻烦别人了?
咱们团结一致,这市场大,人多,这生意兴许好做些——如果咱们不团结,互相勾心斗角的,这生意就不好做了——咱三家谁都挣不上钱,都是在给房东与顾客服务哩!”
柔和的春风徐徐地划过几个人的脸颊,阿兰甜润的声音如融化的溪水一般,潺潺的,在风中飘荡……
“对对对……柱子媳妇说的对!”红斌伸出大拇指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这人呀!有些文化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是吧,柱子?”
伟明也笑着奉承道。
“道理,谁都懂,就害怕三家把价格抬不住哩……”柱子低调道。
柱子的心里清楚,这几个男人,哪个能像自己老婆阿兰一样单纯善良说一不二了?哪个不是见了钱比自己的命都亲哩!
就害怕到时候,一遇到个顾客搞价什么的,为了拉住回头客,一家比一家贱卖,那样的话就实在是不划算了!
自己与伟明倒是好说,从小玩到大,伟明就是讲义气重情义的一个人。
红斌也实在,就怕这个旺根——精能的,不靠谱……”
作为一个男人,柱子的心里比媳妇阿兰要复杂多了!
如果房东能退房钱的话,他甘愿退掉房租重新找一个地儿开这粮店。于是他脑子机灵一动出了个这样的主意:
“文斌与旺根咱两家离得最近,咋们开了,生意一定不好做,咱两家都去与房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房钱退了,如果他们都退的话就看谁后签的合同,谁就退出——如果有一家同意退钱的话,那就退到房钱的走人;如果房东都不退钱的话,咋们就像我老婆前头说的那样来——你们看行不?”
柱子说完瞅了瞅旺根。他心想文斌好说话,这回就看旺根的了。
“啊呀!不就是万数来块钱嘛!咱们不退了,试试它吧。”
旺根那老太太一般的音调听着让人总有种不小心吞了苍蝇的恶心之感。
同时,他心里还琢磨,我与跟小舅子文斌合伙干,文斌牛高马大的,有的是力气,我们能凭走量来赚钱,我们还怕你柱子不成?把你从这个市场上挤走是迟早的事儿。
“既然这样,咱就甭商量了,试着干吧!”柱子冷冷的回了一句,他不再往租下的房子那边走,而是径直朝市场出口走去。
“那你们先走吧,我三个再转转。”旺根说完拽着文斌与茂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旺根那扎实的心眼儿又有什么新的谋划了?咱先暂且不管。
且说柱子与伟明三人打车回到海明的粮铺子上,就把事情的经过向海明一一叙述。
海明笑眯眯地听完,没说什么,倒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而又气愤的“哼!”声,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往本来就不怎么平静的湖面上丢了一块石子一般,不仅溅起了水花还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然后,他才吞云吐雾地对柱子与伟明感叹道:“你们以后记着,这商场如战场啊!”
“可不是哩!都怪我昨天在红斌面前说实话,否则的话……”伟明又在忏悔自己。
“唉!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咱也别忏悔了。想想接下来该干啥吧。”柱子说着把一根烟止息丢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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