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把我抱在身上，带着我往前走。他的手掌很大，托着我的屁股。我把冲锋衣的衣领竖起来，又戴上帽子，窝在他颈窝里闭上了眼睛。
我是E，我喜欢B，但是A说我跟他走的话，他就放了B。
A带我离开的时候，C不住地拍着B的后背，长发垂下来，遮住她美丽的容颜。B跪在地上，半只胳膊上都是血，他低着头，不住地朝地上呕吐，血腥味让我有点反胃。
那是B在我眼里最后的样子。
A揍的。
A不是个好人，我知道。但他功夫确实比A厉害得多。这不合理，一般正义的人最后都会把坏人打趴下。
但是一架下来，A丝毫未伤。
我趴在他身上，慢慢快要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他身后几十米的大厅里传来的声音。
"我们老大下班了，你明天再来。"
那是他兄弟招呼来客的声音。
大厅里一片亮堂，他的兄弟正在喝酒吃肉，赶走了好几个客人。
干他们这行，哪来的下班?
刀递到你手里，你就得干。
手都沾了血，还过什么正常人的生活。
我知道，他这么做是因为我。
A抱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们走在一条黑暗的走廊里，我知道，是他把灯都熄了。
"睡吧。"
他说。
他嘴里有很重的烟味，我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B没有，B不抽烟不喝酒，干干净净。
睡着前我跟A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以后离D远一点吧，我今天在楼梯看到她踢打一个孕妇。"
D是他的情人，身材热辣，性格恶毒。
我没见识过A的那些勾当，或许跟他这么说像个笑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提醒他。
醒来的时候，我站在一架电梯上。旁边那架上行，我们的这架下行。A站在我左边。
这架电梯很长，走得很慢。
A还穿着昨晚那件黑色的风衣，他好像一夜未睡，声音有些哑。
"这是新城。
"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
我说好。
跟他走，我谈不上愿意，也谈不上不愿意。我自知得不到B，毕竟他已经有C在身边了。这样一来，我的生活便没有意义，再没有什么愿意的事情，也没什么不愿意的事情了。
一切都像杯无味的水。
A递给我三张卡。
"交通卡，银行卡，房卡。"
我又说好。
"跟我住。"
好。
他要我，我知道。
我们在新城住了一个月，A每天早出晚归。
我早上不管几点醒，桌上总放着早餐，换着花样。
晚上他回来，带回外面的凉气，然后我们一起洗澡，然后做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我就住在这里，天天等他回来。
夜里，他浑身热汗，抱着我，两个人的身体黏在一起。
他问我，你爱上我了吗。
我说没有。
他不说话，把我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来，手放在我的脸上，良久不动。
A死的时候也是抱着我的。
他是从悬崖上跳下去的。
他穿着带我走时那天的黑色风衣，很长，看上去酷酷的。
和那天不同的是，他身上受了很多伤，狼狈得很。
B和C站在五米以外，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
还有黑压压的枪孔。
A把我往前一推，他自己却往后走。
我转过身去跳到他身上，趴进了他的颈窝。
A笑了。
他抱着我跳下了悬崖。
下落的一刹那，我听见很多声音。
人群的惊呼声。
B的吼叫声。
风瞬间的撕裂声。
衣角互相拍打的声音。
但有一声最清晰:
"你不喜欢血的味道，我就不沾血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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