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十年』第三十八章 世界末日

  初丞以前时常会想象自己会为了一个人做到怎样的地步。

    年少时陪那时的女友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安洛会哭的稀里哗啦，一张一张的餐巾纸好像根本堵不住安洛的眼泪，不是不感动，自己也在年少时陪妈妈看狗血虐心的连续剧的时候流过眼泪，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的那种流泪，而是无法感同身受。那样的飞蛾扑火，那样的狗血。大概那个时候还没有找到一个自己真正爱的人，又或许自己根本就是不舍得自己的那种人。

    现在初丞正坐在飞机上，去见那个他能想到唯一可以帮到夜阳的人。

    那张名片，初丞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盯了很久，是盛宇翰的明星片。初丞彻底感觉生活就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又一个大耳刮子，自己最近好像食言太多次了。

    把明信片放回包里，今天是被夜阳妈妈抽了一巴掌之后的第6天。

    忐忑不安地度过静如止水的6天之后，初丞也知道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早早地约好盛宇翰，调了这个他赋闲在家的周末。其实最让初丞担心的是，有一次不小心撇到了一条来自外国的英文短信。这让初丞不得不警惕，这也是不得不见面的理由。

    三个小时之后，初丞站在了一间高档别墅的门前，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保姆，显然盛宇翰已经提前跟保姆说过了，所以她并没有很惊讶，并且把初丞带到客厅，并泡了一杯茶，过了一会儿盛宇翰就从楼梯上走下。跟保姆吩咐了一句“你今天就先下班吧。”

    “嗯，菜已经买好放在冰箱里了。”保姆应答着，初丞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好久不见。”盛宇翰笑吟吟地在初丞身旁坐下，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棕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嗯，我还以为你为什么要那么好那么早放你家保姆回家，原来是准备好让我帮你做饭了。”初丞开着玩笑。

    “你别说得我像个很坏的雇主好不好？”盛宇翰戳了一下初丞的脑袋，“你怎么了？那么着急见我？为了今天我可是推了好几个通告。明明上次不就说好……我们再也不见面了？”

    “那你干嘛在那个箱子里放明信片？”初丞白了一眼。

    “切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箱子丢了。我也就随手放了一下。”盛宇翰笑了笑，向初丞靠近了一点，“果然，你肯定是放不下我的。”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承认，上次你忽然离开之后我确实是认为我们再也不见了，难过了一阵子。不过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早已经放下了，已经那么久了，是应该完全放下了。”初丞很明显地向外挪了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

    “帮忙？”盛宇翰笑笑，硬是挤了上来，两人靠在了一起，这次初丞也没有反抗，“你也真是奇怪，还没达到目的就先撇清了自己的感情，而不是讨好我，你太傻了吧？你这样子你认为我会帮你？”

    “我是很傻……”初丞看着盛宇翰逼近的英俊的脸庞，“我在打赌……因为你上次跟我袒露的心声，让我感觉，你还是跟高中的时候一样……是我……也可以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吧，还以为你对我的感情还和高中的那个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你还留恋我，而现在，我凭什么还帮一个已经对我没感觉的人？”盛宇翰好笑地反问，眼里同时闪过一丝伤感。

    “我能学电视里面的台词吗？”初丞，苦笑着，扶了下额头，“能看在当日的情分上，帮帮我，好吗？我真的……没办法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找到你，那么急切……”

    盛宇翰也并不是真心想让初丞难堪，扶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声问:“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初丞打开了手机。

    与初丞的焦急不安不同，夜阳这一天显得百无聊赖。虽然他此刻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简约吊灯，很平静的样子。可是他的脑子里却翻涌着，试图找到一个真相。

    谁要害自己呢？夜阳看着那只白源不知道什么时候遗留在洗手台上的手表。陷入了沉思。其实很久之前夜阳就已经发现了，只是被自己顺手放进了洗手池下杂乱的抽屉，所以忘了那么久。更何况，白源也没有任何提到过手表的事情……所以夜阳也就自然而然地忘了。但是今天为了治好忽然疼起来的牙齿，所以翻遍了整个抽屉……

    但是是什么时候呢？夜阳不禁陷入了沉思。

    盛宇翰看着手机里的图片，心中五味杂陈。

    毕竟看到一个留恋了自己10年的人，跟别的男人牵手，接吻和拥抱……是个人都会感到不爽吧，这种心情类似于，女孩子总会关注自己前任的生活一样。虽然心中早已经没有爱……更何况盛宇翰心中还有不舍，之前和他分开之后的几天内，拍摄杂志硬照都很难达到摄影师的要求，明明以前对于盛宇翰来说就跟吃饭一样随便。

    “这个人是……夜阳？”盛宇翰问。

    “是啊……你也认识吧，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娱乐圈里的人了。”初丞低着头，交错着手指。

    “你…… ”

    “我喜欢他……他先喜欢我的……高中的时候开始。”初丞淡淡的说，手指却加重了力气。

    “……怪不得那天……他莫名其妙地把我带到你家……他也知道我们事么？”盛宇翰又一想，“不对啊……他喜欢你干嘛把我……”

    “他也……”初丞刚想说姐姐初灿的事情，发觉盛宇翰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住了口，“那个时候我还不喜欢他，也当面拒绝过他了，他应该是想让我把从前的事情理清楚吧。”

    “……呵，所以你理清楚了之后呢？就投入了他的怀抱？”盛宇翰没好气地问。

    “不然呢？”初丞反问着，“其实我本来在你传出订婚消息的时候就该跟他在一起的，是我贱，一次又一次伤害他，还以为和你有可能……也是因为你根本一句分手……一句分手都没留下，你现在有资格说我薄情寡义吗？”

    盛宇翰一时语塞:“你这是在质问我？你在求我还是我在求你？”

  “你别想让我没有下限地讨好你，我从来不吃这一套。这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我是请你帮我这个忙，不是求……你不愿意就算了。”初丞站起来就想走，因为明明当初就是他一句话抛下自己不管，把自己好不容易付出的真心扔进水里……在感情里，这些年初丞感觉自己就在黑暗里一样，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现在盛宇翰却反过来质问自己，初丞从来不是擅长讨好的人，他孤僻，寂寞，但也骄傲。

    但是那个短信又一闪而过。

    假如夜阳也走了呢。他是想走的吧。

    “我现在很爱他。”初丞虽然俯视着坐着的盛宇翰，但是眼里明显多了一份讨好，“请帮我好不好？帮帮我。这件事情，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盛宇翰看着初丞，彻底无言。

    一句矫情的话就是，“贵为彼此的初恋。”

    “这些照片……你是从哪里看到的？”盛宇翰问着，也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阳台，他现在迫切想要呼吸到一口空气。

    “照片寄到夜阳的家里，他妈妈兴师问罪的时候……”初丞也跟着盛宇翰慢慢踱步着，来到了阳台。

    盛宇翰一惊，把胳膊靠在了一尘不染的栏杆，说:“这就很模糊了，假如是记者拍摄的照片的话……用钱很好收买，你也必定会知道照片的出处，但是现在，是没有任何出处是么？”

    “是啊……夜阳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甚至还说，等这件事爆出来，公司会直接跟他撇清关系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当一个人形象不可挽回的时候……更何况，夜阳现在在买大直男人设吧，那这颗定时炸弹的威力也就更大了。”盛宇翰叹了口气，“就怕那个人就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毁掉夜阳……”

    “……这样啊……”初丞眺望了远方……远方好像很远很远……这样的心情不知道体会到了几次，从小时候开始……一直一直重复着，而差别只是愈演愈烈罢了……告诉自己能挺过来的，但竟然还是有一些害怕。怕，怕什么呢？

    怕，只有馄饨安慰你，温暖你。

    怕，别人的亲切问候在自己眼里有种同情的味道。

    怕，不能撒泼了。

    ……

  “你饿了么？”初丞忽然在栏杆底部的横杆上跳上跳下，像个十几岁的少年，“我去帮你做饭。”

  “好。”

    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夜阳好像脑海里的过程越来越清晰了，包括让秘书从她好闺蜜，白源秘书问到的一个星期前，白源回去了一趟。

    这就让夜阳更加确信了那个幕后的人，是谁。

    也曾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传言说要不是自己的空降，自己的这个座位会是他的……那个时候当然是没有多想，朋友，又是高中同学，所以总会是把他往单纯美好的方向推去，回忆是最不容玷污的美好事情，对于夜阳来说。

    可是事实却又摆在了夜阳的面前。

    盛宇翰看着一桌子的菜，心里却没有半分高兴。初丞显然是兴致阑珊，就连手艺也下降了不少，果然勉强做的事情，都很难完美。

    “对不起……根本没有上次的好吃。”初丞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来到了宽阔的阳台，对着隔着玻璃看着他的盛宇翰说，“真羡慕你有那么大的阳台，我的阳台大概只有你的十分之一吧……当明星……是很好赚钱么……我要花几辈子才能有这么个那么大阳台的房子呢？你说，我要是当明星也是很有天赋的吧，夜阳都行，我也可以吧。”

    “对啊，是很好赚钱，不过你现在这个岁数有点太大了，夜阳能跳脱出来，也只是他的外形和所营造的人设刚好符合了现在都市女性的梦中情人的样子。”盛宇翰对于初丞随口说的几句话，做了一番解答，总结来说，就是，不可能。

    “……我就是想让你对于我的外形给我一点肯定，不行吗？”初丞不开心的样子，好像很久之前生气闹别扭的样子。

    “切……我答应做你男朋友难道不是对你的颜值的肯定吗？”盛宇翰也俏皮地说着，像个好朋友一样，搭着初丞的肩膀，看着同样的夜景，“这里可以看到江那边的灯光，很好看吧。”

    “是啊……是我最想要的夜景，我最想要的阳台……你都有了。”初丞拂开了盛宇翰的手，轻轻的，好像没有痕迹，“……好像……世界末日……就像，你忽然杳无音信的那一天……我有多么下定决心，多么勇敢你知道吗？所以就胆小了……即使喜欢他，也不可能说了。”

    “什么？你们不是情侣关系么？”  盛宇翰疑问。

    “不是，炮友……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是炮友……很奇怪吧……”

    “你疯了吗？为什么不在一起？”

    “因为不可能……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跟他根本不可能一辈子，倒不如隐瞒他，到时候他走的时候能果断一些……可能对于你来说，婚姻就是一个利益交换的工具……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明星的三观跟平常人的不一样吗？我不知道……”初丞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言语有失，“对不起……”

    “没事……只是我们比你们要放的开。哈哈。”盛宇翰有些尴尬，却也没法说什么……确实……明星也是低如尘埃的凡人罢了。

    “切……我是怎么了……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啊……”初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真的……很害怕孤独吧……我怕这些话之后没人可以说了。”

    “……”盛宇翰也想说“你会遇到更好的”，但是，感觉很敷衍，于是选择了拥抱。

    你知道吗，我能感受你，我能体谅你。

    我能谅解你的那些“矫情”，即使我不能了解，也可以陪着你，包容你，听你诉说。

    这大概就是拥抱的含义吧。

    “笨蛋……”盛宇翰轻轻地说，“我没说不帮你……所以还没有到世界末日的时候，你的世界也不一定会被摧毁。”

    那个世界。

    “那真的太好了……”初丞浅浅一笑，可惜盛宇翰看不到，初丞看了看曾经的恋人，情不自禁地吻上了这个曾经的少年。

  就……好好告别吧。

  其实最让初丞欣喜的不是盛宇翰最终答应帮忙，而是，能看到当年的他，不论怎么变，好像人啊总是会回到当初的，当初的样子……只是因为怀念，或许只是因为你，他愿意回到那一刻……这已经很大的恩赐了。

    天灰灰  会不会

    忘了你是谁

    夜越黑  梦违背

    难追难回味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

    也许事与愿违

    累不累  睡不睡

    单影无人相依偎

    天越黑  梦违背

    有谁肯安慰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

    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点点头 承认自己会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