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28期“寒”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唱歌总是哥第一,风流要算妹当头。出去高山打锣望,声鸣应过十二州。”——广西民歌
张爱玲的一生充满着悲凉的基调,她的悲凉是和人间的寒联系在一起的。
她被人们称作“最后的贵族”,这种说法没有什么问题。不幸的是她虽是“贵族”出身却生在了寒冷的冬天;更不幸的是,她的童年还处在男尊女卑的时代;最不幸的是,今天的人们对所谓的打上标签的“贵族”的曲解,这才是真正的寒——人间之寒。尽管2020,谐音“爱玲爱玲”,恰逢张爱玲诞辰100周年,被很多张迷称为“爱玲爱玲年”。
张爱玲的祖父张佩纶七岁丧父,时值战乱,孤儿寡母辗转流离,最后定居苏州。他们一家在苏州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张佩纶在《涧于集·诗》一书中曾写道:“我生时就百忧丛集,到处都是枪炮声,没有任何人扶持,奉母亲越过大江小河,荒年时以茅草野果充饥,在荒园中找到一些杂豆就很高兴。”
不过,生活的贫寒并未阻碍张佩纶出人头地。
张佩纶22岁时高中举人,次年又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而后,张佩纶在翰林院大考中脱颖而出,被提拔为侍讲学士。
其实,张佩纶虽身居官位,生活却依旧清贫,经常粗茶淡饭,正如他在给姐夫宗德福的家书中所写:“长安居,颇不易。京秩无不高寒,而敝署尤为清苦,俸钱最薄。”
有一天,同僚章洪钧登门拜访,张家竟然没有足够的米煮一锅干饭来招待客人,只能叫仆人拿棉袍去典当,再买些饭和菜回来。
张佩纶虽然号称光绪年间四大谏臣之一,清流派骨干,但是如果没有晚清重臣李鸿章的赏识和提携也只能是“朝是青云,暮成逐臣。”虽一时耀眼无比,却很快陨落消失。
张爱玲的父亲张志沂跟他的父亲张佩纶一样,也是七岁丧父。张志沂由母亲李菊藕一手带大,从小饱读诗书,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可偏偏生不逢时,科举制度一朝被废,空有满腔学问,却无用武之地。
李菊藕是李鸿章的女儿,张爱玲的祖母。她对对女儿却不怎么管教,却对儿子要求极其严苛,一旦张志沂背不出来书,便要挨打罚跪,她希望用这种方式,督促儿子勤学苦读,有朝一日重振门楣。
可惜天不作美,对于想通过读书谋取仕途的旧文人家庭而言,当时不仅科举被废,又恰逢乱世,局势动荡不安,李菊藕从南京搬到青岛,又从青岛搬到上海,整日疲于奔命,漂泊无定。
1912年,李菊藕因为肺疾,在上海去世,终年46岁,儿子张志沂16岁。
张爱玲从来都没见过祖母,但她却对祖母充满好奇。
有一次,她问曾经照顾过李菊藕的仆人老太太有什么趣事,仆人想了半天才说:“老太太总是想办法省草纸。”
张爱玲听了之后,顿时觉得大煞风景。尽管如此,她还是很理解祖母的心境,祖母害怕儿女一事无成,最终坐吃山空。但是,她的防御又这样微弱可怜。终究敌不过时代的大潮,张家家道很快由盛转衰。
从张家这个角度看,将张爱玲当“贵族”看其实是很坐蜡的。张家的男人没挣下多少家私,他们的经济来源大部分来自结姻。到了张爱玲这一代,结姻没了,只剩下知己。
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也难求。
张爱玲的成功大抵可以归结于旧式文人的那种惺惺相惜。当她在圣玛利亚女校读书的时候,她身边的同学,家世非富即贵,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可张爱玲却不得不穿着继母的旧衣,她由此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落寞,感叹道:“青春如流水一般的长逝之后,数十载风雨绵绵的灰色生活又将怎样度过?”
她平时基本不会烧饭,买了很多罐头和现煮食品囤在家里。就连碗筷,也大多是一次性的,随用随扔。
世人对张爱玲最为认可的,除了苍凉的故事,还有唇齿之间的美食。
云片糕,是张爱玲小时候,做梦时经常梦到的美食。除了云片糕,她还喜欢吃面包。对于涉及或是她所提起的美食大致有:合肥丸子、臭豆腐、豆腐渣、大饼油条、苋菜、鸭舌小萝卜汤、烧鸭汤、菜汤面疙瘩、腌笃鲜、螃蟹面等等。
这些所谓的美食之所以能和“贵族”划上等号,可能是那个时代太穷了吧。但是她确实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贵族,首先是精神上的,其次是文学上的,再次是血统上的,最后才是美食上的。
人们习惯于看她笔下华丽苍凉的故事,却极少关心她特有的寒。当她的亲生弟弟,因囊中羞涩向她寻求经济上的支援时,她在信中说:“传说我发了财,又有一说是赤贫。其实我勉强够过……没能力帮你的忙,是真觉得惭愧,唯有祝安好。”
张爱玲在国外的时候,有一段时期生活很辛苦,经济颇为窘迫。母亲去世后,把所有的遗物都留给了她,靠变卖这些古董,帮她熬过了困顿的岁月。
1957年8月,自感时日无多的黄逸梵从伦敦寄来的电报,“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你最后一面。”
张爱玲收到电报后,并未前往伦敦,而是寄出一张100美元的支票。
当年10月11日,黄逸梵在帕丁顿圣卢克医院溘然长逝。她死于卵巢癌,去世前没有家人陪伴,孤独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站。一世母女情缘,就这样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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