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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样，林觉把车停驻好，坐等儿子放学。这里，是离儿子学校最近的停车场。每天放学，不管他有没有空来接，儿子都会先到这里转悠一圈，再选择是自己回家，还是打电话给林觉。
昨天下午，他接到了儿子班主任的电话，请他过来聊一聊。
林觉纳闷，班主任找他究竟什么事？闯祸了？不应该呀。梓杨从小就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小孩。吃饭时，别家大人追着孩子到处跑，他家梓杨已经可以坐在小桌子前，琢磨着怎样拿勺子吃饭，米粒不掉出碗的游戏。有时候，还会在一群大人面前，表演“大米饭，喷喷香”的儿歌，逗大家直乐。
若是一定要说出一件烦心事，那就是怕他被人拐跑。因为小梓杨见人就打招呼。林觉教育他，看到男的叫叔叔，看到女的叫阿姨。于是，不管认不认识，他都会甜甜地叫一声。有一次，林觉喊他回家吃饭。怎么喊都见不到人，直到在路边找着他。梓杨正在和乞丐聊天，走时，还说：“叔叔再见，明天我们继续聊。”气得林觉一回家，就“竹笋烤肉”。儿子一边埃打，一边还说：“是你教我做人要懂礼貌的，我没错。”
难道，儿子和人打架了？不像。林觉和太太对梓杨管得很严，梓杨在言行上没有太大差错。别人欺负了？更不会。昨天，晚上，林觉特地帮儿子搓背，仔细检查过一遍，没有伤痕。难不成他早恋了？林觉裂了一下嘴角，这得怪自己。谁他年轻的时候，就有不少女孩子往他的桌肚子里塞情书。这个扯远了，还是想想老师为什么叫他谈话。
梓杨的学习常年徘徊在第十一至第二十名之间。论优秀算不上，但是性格外向，为人热情，爱好广泛。喜欢“人来疯”，更喜欢帮助朋友。每天会齐聚几个同学，来家里做作业。学习氛围好到，邻居一度怀疑林觉是开补习班的。每到晚上九点半，准时放班。
可是，这些同学都是男生呀？他和谁？不会吧。
林觉还是向单位告假半天，走进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说：“梓杨爸爸，你家梓杨学习还行，按理说，我没道理叫你来谈话。”
林觉不好意思地弓着腰说：“没有，没有，他需要老师鞭笞。”
班主任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可是，他太出挑就不好了。前几天，我让全班同学买一套学习材料。他说‘只要买一本，大家互相传阅就行了’。我推荐部分学习落后的同学，课后留下来集中补课。他又跳出来，说‘老师，我来帮他们补’。梓杨爸爸，我是老师，教育学生是我的本职工作。梓杨乐于助人，我支持。但是，他带头闹事，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林觉一会儿如释重负，一会儿撇了撇嘴。心想，还好没闯祸。可是，班主任的话也不得不听。
班主任看他不表态，又说：“梓杨的学习不是出类拔萃，有时间还是好好提高自己的成绩。学无止境，不要骄傲自满。”
林觉机械地点着头，恭敬地对班主任说：“老师，我会回去好好地说他，您别生气。”
然后，林觉走出了办公室。
这该怎么和儿子说呢？可不说，又怎么向班主任交代。
林觉回到车里，盯着右侧反光镜，发愣。
孩子的善行，源于自我的认知。老师的敲打，源于对身份的认知。两个人都没有错，但两个人都在挑战对方的底线。诚然，梓杨不是最优秀的。但是，他做得很仗义。作为父亲，林觉是佩服的。在班主任眼里，儿子算是多管闲事了。可林觉该怎么和儿子谈呢？指责他的多管闲事？不，他做不到。
这时，梓杨的脸慢慢从反光镜里放大。然后，“砰”地一声打开了车门。满头大汗的梓杨把书包往后座一扔，坐在了他的身边。
林觉关掉了思绪，抽出纸巾，递给儿子，说：“臭小子，一进来就把我的车搞得臭烘烘的。干什么去了？”
梓杨笑嘻嘻地说：“爸，我打篮球了。你是没看到，我最后的三分球，绝了！”
儿子兴奋地说着他的高光时刻，林觉侧了侧身体，准备发动车子。
梓杨讲完后，漫不经心地问：“爸，老师找你说了什么？”
林觉像做错了什么事，忙低下头，装作找东西，说：“没，没有啊……你怎么知道？”
梓杨说：“停车场管理员说的，他说你今天停在这里一下午了。不是班主任找，那还是你等我呀？”
林觉佯装打他，道：“臭小子，人小鬼大，管起我的事了。”
顿了一下，林觉从裤袋里掏钱包，说：“儿子，最近零花钱够不够？”
“够。如果你多给点，我也不会客气。”
林觉爽快地递过去几张毛爷爷。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这次月考分数降了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请假一天，我带你出去玩？”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这次月考卷子难了，分数是掉了，我知道。但是名次没降，我会继续努力的。话说，这次，那帮家伙也没考好，我要好好帮他们补补。”
“儿子，你的小小补习班已经吵到邻居了。要不就算了。”
“不能算，一天都不能落。这帮家伙白天不认真听课，晚上只能恶补。老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保证不影响邻居休息。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我们出去补习。”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爸，如果班主任找你，是因为我成绩掉分，我会努力的，绝不给你丢脸。”
“好。”
“爸，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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