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遛猫的猪
我来自北方,此刻,我开始想念北方。
北方是一个厚重的字眼,它怀抱着一片忧郁而沉重的土地。
那里有蓝而高远的的天空、干燥的空气、清朗的街道,以及荒野。
乡村里,有很多蜿蜒的河流、小溪。弯弯曲曲却无比坚强地在山间穿梭。
人群或是飞雁,那些自在的生命事件,在北方宽广的怀抱里发生了几千年,在我的生命里,已经发生二十几年,并将永远发生下去……
我时常想象着很多年前的那些年轻人,他们在北方布满沧桑的蓝天下,沿着洛水的北岸,赶着牛车走来。
牛铃的声音和着木制车子的吱吱呀呀,在干燥的空气里迅速地传递。他们擦着额角的汗水,招呼着前前后后的妇女儿童,胳膊上的青筋有力地凸起……
那就是我的祖先,我的北方的祖先。
他们在一个叫做洛南的地方停留,繁衍生息,他们感谢土地,感谢命运之神。
在北方的怀抱里,他们很满足,那里有很多的土地,水,干净的空气,他们感谢北方四季变换的美丽。
很多年之后,我看着北方的蓝天,向他们宣布我的到来。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宿命,我也被命运之神安排到了北方的怀抱。
我感谢北方,但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叹命运之神的安排,因为很早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逃离。
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经吹满神州大地。可是北方的很多地方,我生长的地方,还和很多年前一样。
很多个夜晚,我看着我的亲人们对秦腔的痴迷,看着他们在一起谈论,模仿着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遥远。
很多个夜晚,我在午夜梦到我的少年时代,那些岁月里除去孩童们在田野里的笑声之外,就是这种铿锵又绵延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我的亲人们感觉到了他们和现代文明的差距,他们开始害怕,他们告诉我:要逃离。
我逃了,可我现在很想念北方,我发现,走的越远我就越想念它。
我爱上了北方,祖国的北方,那片满含着苍凉,皲裂而焦灼的黄土地,和它养育出的皮肤黑皱如柏树皮的人们,他们淡定朴素的容颜。
读着史铁生的散文的时候,我分外地难过。我告诉每一个我认识的人,希望他们能告诉北方,我想念北方。
我在南国温柔的怀抱里想象,想象北方留给我的记忆。如果可以,就乘一只大桅船,去北方,可是它到不了北方干涸的脊梁,那就乘一辆大列车,可它越不过北方苍老的皱纹。
几百年的生死相继,已经养成了北方的个性。所以它的儿女从来需要徒步前行。
幸亏我的记忆里还有那些绿油油的田野,那巍峨的秦岭山脉。那些我常常会怀念的美好童年,那些在田间劳作的人们。
我的祖先,我的亲人,他们用一辈子的辛劳告诉我的正直、勤勉。
许多年以后,我的遥远的祖先们早已经不见,我的亲人们开始在现代生活里行走。
可是当现代文明已经进驻我的家乡的时候,我却仍然最感谢北方,是那些人民教会我这些最善良的本质。
生死无从觉察,我想起黄叶飘飞的季节里,北方的风,呼啸而过。
满地飞舞的叶子,那不是张狂,而是对生命的礼敬。我还想起那些门户紧闭的老宅,门上的朱红已经褪尽,悠然的银杏叶在门前轻轻落地……
但有谁知道就是它们,它见证过年轻人爱情,还见证了那对年轻人一直走到生命尽头,安然死去?
北方不动声色,但爱它,从来都演绎着最精彩的寓言。
我由此敬畏她们,在南国的春天又一次到来的时候,深深想念起我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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