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与老屋
半山腰间的丛林中有一片废墟,那是我童年的老屋所在地。三间坐南向北的土坯瓦房由父亲、母亲一手筹建,后几经易手,现已坍塌为一片废墟,长满蒿草。老屋虽已不复存在,但我对老屋的怀念和感恩之情却始终如一,不光因为这里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更是因为这里有我五彩缤纷的欢乐童年。
清晨,阳光斜斜的顺着屋顶瓦片间的缝隙偷偷溜进来,慵懒趴在我的被子上,细微的纤尘在空气中上下蠕动,屋里的一切随着晨光逐渐明亮起来。隐隐约约地,麻雀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从窗外的树枝上跃过,近了又远。那是许多个同样的清晨,我醒来了,赖在床上等母亲的呼唤,等那慈爱又急切的声音顺着飘香的厨房传来,从高高的屋顶扑向我,母亲的声音让我的身体舒展清醒,一骨碌爬起来,屋外的阳光多么灿烂,天空是那么的纯净,是在为我早起而欢喜吗?吃过早饭,门前屋后杂乱无章的乱石堆、灌木丛便是我最好的乐园。
春天,乱石堆和灌木丛中长满了嫩绿的青草和星星点点的野花,这时节,他们是主角,惬意地生长或盛开,有的草小得只有米粒大,挤挤挨挨偎在一起,有的草大大咧咧地长,一个晚上不见,就会蹿出老高;有的花朴素淡雅,有的花香气扑鼻。一小块地方,就有十几种花草在这里聚会。勤劳的蜜蜂、活跃的蚂蚱、敏捷的壁虎、胖胖的青虫也来分享这片乐园,当然我应该算这乐园的主人,因为我掌握着他们的命运。倘若碰上小园长心情不好,一根细细的树棍便可打破这里的平衡。一阵胡乱的拍打,惊得壁虎慌乱中舍弃了自己的尾巴,蜜蜂嗡的一下从花蕊间升空鼓着眼睛抗议,蚂蚱啪的一声从草尖跳起跌落在地上,整个草丛都悉悉索索的热闹起来!当然如果无意惊扰到隐匿在其中酣睡的青蛇,园长也通晓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识趣的走开避让。
春天过后,灌木丛中各式各样的野果便能陆陆续续开始品尝了,我能准确的找到去年那棵裤裆泡或刺泡的所在地,也能在五味子或八月炸成熟之前天天去巡查是否被人摘走。老屋周围各式各样的野果从夏天可以一直吃到深秋,从嫩刺芽到野棠梨,从软枣到野山楂,仿佛上天早就为这里的主人安排好了一样,每一个时节都会准时奉上几款可口的野果,而我也乐此不彼的奔走在这些灌木丛中,寻找并采摘着这些纯天然的美味。童年的老屋远离城镇,虽物资匮乏,却也美味多多。
秋天的旁晚,火红的夕阳迅速点亮了远处的群山和老屋旁的大树,一颗颗高大的椿树和白杨在明亮的夕阳中就像红烛,照亮了我回家的路,金黄的树叶萧萧而下,一地落金,像音乐一样,哗哗啦啦随风从我脚边滚过,我小心翼翼的踩着它们,缓缓的从这片乐园向老屋走去。我知道,冬天就要来了,我的乐园将会在冬天的白雪中得到休整。
老屋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可口的饭菜,一家人围着暗黄的煤油灯愉快的吃饭聊天。童年的老屋没有电,饭后最好的娱乐节目要属听大人说故事了,听得最多的无外乎白蛇传、七仙女、梁山伯祝英台、薛仁贵之类的。虽耳熟能详,却仍是百听不厌。大人们的故事也会随季节的变化有所不同,冬天围着火炉,屋内熊熊篝火,屋外白雪皑皑,肯定要讲长工薛仁贵天寒衣单,冻卧雪中那一节;夏天躺在屋外的青石上,满天繁星,凉风习习,必然要说织女碧莲池洗澡,牛郎偷藏衣服的传说。父母白天干了一天的活,讲着讲着就会瞌睡,而我们确越听越精神,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问最后呢?最后的最后肯定是老屋四周的昆虫还在肆意的叫鸣,而我们都陆续进入了香甜的睡梦。
我的童年就这样在快乐的日子中悄悄溜走了,而老屋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也沦为废墟,与荒山野岭为伴。不过关于童年、关于老屋的记忆却一路伴随,时刻温暖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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