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谁碰到了和叶屏现在的情况的话都会略感意外,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你房间内,与烛火为伴,与新月相邀,虽然画面很美,但是在叶屏看来却没有那种美不胜收的视感。
“我叫卢欢,今天下午我们见过的。”就在叶屏刚想开口询问面前女子的时候,姑娘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么轻巧。
“叶屏。”出于面对女孩子时的礼貌,叶屏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卢欢。
卢欢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叶屏的眼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向了窗外。
此时外面天色正黑,轻轻的风从东边一阵又一阵地吹过,也吹起了卢欢盖在额头上的刘海儿。
在叶屏看来,现在的卢欢全然不似在大门那处见到般俏皮可爱,不知是这夜风太过静谧,还是人儿太过沉默,相较白天多了几分沉静的感觉,月光照在卢欢的脸上,多了些眉目如画的感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叶屏产生了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要说起来的话,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姐呢。”
“你,也是上道院的人?”
“算是吧。”
“额,那么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
“今日听司马师兄说起,前来看看,看来真的是有缘呢。”
“是啊,有缘自然相见。你是在文院还是武院学习?”
“原本是想跟着大家学习的,后来嘛,发生了点事,就自学了呀。”
“大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大家,按司马师兄说的话,是圣人。”
“圣人还是人?”
“噗哧,你这么说大家当心司马师兄和你翻脸。”
卢欢好像想完了什么事,回过头来和叶屏对话的时候,白天那活泼俏皮的神态又回到了小姑娘脸上,和叶屏说起话来也显得轻松许多。
只是叶屏心里想着,这司马咲如果真的是卢欢的师兄,那么姑娘家应该也不会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看举止言谈就能知道,卢欢出身必定不差,又怎么会听到司马咲说起自己便来房内寻找自己?
两人说话的期间,不知不觉竟然从闲琐小事聊到了天下大事,叶屏惊奇地发现,卢欢好像心中所藏丝毫不亚于自己,对于很多在这个世界上悖于常理的事情也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这让叶屏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说着说着到了深夜依然不知,最后还是卢欢发现实在是有点晚,自己就这么在叶屏房间过夜也不合适,才跟他道了别,两人相约改日有空再叙,这才分了手。
叶屏来到这个世界这几年,也是第一次遇见过这么善谈的女孩子,在叶府里的时候叶远山商夫人思想相对他来说都比较保守,接受不了叶屏偶尔提出的超前的看点,只有千千日夜和叶屏在一起,在叶屏的耳濡目染下才也生出了一些在现人看来离经叛道的想法,但大体上来讲,叶屏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还是很孤独的。
而与卢欢对话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跟自己能说得来话的,两世为人的叶屏知道一个知己的重要性,这让叶屏的心中感到了一阵阵欢喜,甚至期盼着与卢欢的下次见面。
带着心满意足的愉悦感,叶屏就这么沉沉地睡去,度过了自己来到上道院后的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叶屏仍然是早早地起了床,虽然叶屏性格比较乖张,但是在学习新东西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将自己的这份性格藏进了骨子里,相对反映出的是一种惊人的自觉。
到食堂用膳,叶屏发现自己对于这里的早餐居然有点吃不惯,不是说粗茶淡饭的吃不惯,而是真的太丰盛了,大早上的就吃这么油腻,不知一年又要多几个肥头大耳之人。
心中笑了笑,也不在意,叶屏也不是一个非常挑食的人,只是他不喜油腥,让叶府上伙房里的厨师确实地为这少爷的用餐头疼了几回。
用过膳,叶屏也不急着去书斋,而是踱步来到了司马咲所在的阁楼。
推开门,门吱呀的一声,落下了点点灰尘,透过阳光可以看到,这点点尘埃就这样落在了叶屏的肩上。
叶屏眉头微微一皱,昨日来的时候他也是开过这门的,当时并没有感觉到这颗粒之物,为何今天前来却多了许多?
司马咲正紧闭双眼盘坐在地上,双手放于膝上在静心养气,也没有搭理进门的叶屏。
见司马咲不搭理自己,叶屏也不主动开腔,而是颇有兴趣地观察起这间司马咲的书房来。
想来此人也是个利落之人,书房内的布置极为简单,只有书架几个,整整齐齐地靠在墙边,静静地让叶屏观赏着,椅子和桌子昨日才见司马咲坐于上面,而现在一束阳光就这么照在桌椅上,今日却可以见到一层薄薄的灰尘。
叶屏这才发现,在桌椅的上方竟开了个一丈有余的洞,阳光就是从这里偷偷地跑进来的,这才知道为何之前开门的时候会落的自己一肩灰尘。。
“你这怎么还开了个洞,也不怕下雨天淋着了?”叶屏开口问盘坐在地上的司马咲,一边用手拍掉桌子上的灰尘,身子倚靠在上面。
司马咲也没有睁眼,但也还是开口了:
“这与你无关,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卢欢是你师妹吧?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卢欢会知道我的住所,你和她说了什么?”叶屏说这话的时候眉梢略微挑了挑。
“是,只是偶尔提起,你别多心。”不知为何,司马咲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冷。
“哦?好吧,还有其实我很好奇大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听闻叶屏这话,司马咲终于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站了起来,转过身盯着叶屏,眼里好像有一股电流击打着叶屏的心脏,让叶屏顿时感觉屋子内瞬间都冷了几分。
看了一会,司马咲才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老师,是圣人。”
“怎么说?”
“我问你,老师的武功天下无二,修得了别人一辈子未尝得到的真气,可为圣人?老师的品德,可令狼儿折服,可为圣人?没有人能指正出老师的任何一个缺点,就可为圣人!”司马咲的话语越来越急促,直逼叶屏。
叶屏从当日见司马咲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冷君子如此激动过,心里暗笑这司马咲是不是被大家洗了脑吗,也不理会他的失态,而是缓缓地走出门,嘴里边说着:“司马兄,我未曾说过大家不为圣人,你也别太过激动,还有啊,这洞得补补了,今日虽然是个好晴天儿,也不见得就不会下雨,小心莫淋湿了你身子。”
言罢,人已经走出了书房,径直向着书斋的方向而去。
司马咲略略沉思了稍许,又抬头看看天花上那洞,好像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是失态了点,叫了杂役进来说了些什么,这才又继续盘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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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某人府内。
两个人分别坐在上下座,上座那人,身高五尺半,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眼角略略伸延出了几条皱纹,束发扎簪,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袍,听着坐在下座那人说话。
“大人,诸事都已安排妥当,我家大人……”
上座那人听闻此言,眼里泛起了一丝波澜,微微抬手示意,座下那人见状便止住了话语。
“上道院那事……你回去跟你家大人说,这事急不来,先容老夫筹备筹备,等时机成熟老夫自会跟你家大人交代,你先回去吧。”
“是。”
下座那人站起来,恭敬地向座上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人双手负于背后,在客厅里踱了踱步,然后又走到庭院,抬头望向天空。
原本炽热的太阳此时好像被乌云绑架了一般,一层又一层的黑云把它的身影藏去,天色一下暗了几分,庭院里的植被也摆动着,似乎对这说变就变的天气产生了一点不满,那大人的衣摆跟着飘扬在那风中,用极有磁性的声音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要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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