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朋友硬邀见世面 赵老翰初进书馆
李久如见来人敬酒，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你小子咋还来这疙瘩喝酒，你不是总光顾那日本遥子吗？”
李久如说的日本遥子指的是日本料理，但跟当时中国人开的各类书馆形式差不多。
日本帝国主义占领南满铁路后，把沙俄铁道的宽轨都改成了窄轨。全线通车后，四平街火车站正式售票。俄国人占领时只开辟了一、二、三马路街基，日本占领后也开始大量招商，并实施商业移民，新来了不少日本商人，主要是在辘辘把街东侧开铺子。日本的移民，一般在老街处开了多处旅馆和日本料理。那里是来往旅客的必经之路。
前来敬酒的人就是曾求李久如帮忙的任理堂，是开的书馆名叫叫宝顺馆，这是说好听的叫书馆，说白了就是开遥子的。当年来五站时，为了找块地开遥子，他求李久如帮忙。李久如在日本人面前是红人，专门给日本人放街基号，在来五站经商的中国人中也是很有威信的。小日本占领南满铁路，还没在五站设立管理机构时，一切都由李久如帮忙代办。当时由公主岭的满铁事务派来一个驻在员。而那个驻在员不管具体事，全靠李久如帮忙办理。他说这块地租给谁，日本的驻在员一定不会说“不”的！任理堂开遥子的地方就是李久如给选的。
任理堂忙说：“别介，李二爷，我可是来敬酒的呀，也不能总捧那日本料理不是，不禁不离儿的也得捧一下咱这疙瘩的哥们不是？这位小兄弟没见过，能跟你大会长在一起喝酒，肯定不是一般人儿。再说，柳大经理那可是请不到的人，我也就是趁此机会表表心意还不行？”
任理堂一到五站就找机会溜须日本人，所以，只要跟日本人能沾上光的，他都要光顾。以此找机会接近日本高层人士。这个做法让任理堂尝到了甜头。所以，人们都知道这个意思，李久如才有如此之说。
李久如小声地问：“你不是领日本人来的？”
任理堂得意洋洋地说：“就是日本人也得靠你大会长引见。不是的，我的朋友从外地来，给我弄了个好货色，他还不愿意去日本料理，就得到这疙瘩安排。这不，有两事儿想让大会长帮忙，不好到你府上去拜访，正好在这疙瘩见到你了。你看说了半天废话，李二爷——，我的大会长给介绍一下吧。”
李久如这才懒洋洋地说：“两位兄弟，这个人可是不简单呀，在咱这疙瘩开遥子的大龟头，大号任理堂！叫啥玉，不是，整个能唱小曲的顺玉班，对了，他的那个窑子叫宝顺书馆。”李久如对任理堂有些不满意，所以介绍时称他为龟头。不过，在当时还真是对开窑子的人统一的称呼。
柳兴全到没介意笑呵呵地说：“到这疙瘩来敬酒，都是朋友，别叫外号。我就叫你老任吧。”
李久如介绍说：“今个儿是我请柳大经理，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用细说了，这位小兄弟姓赵，名翰臣，按照他家乡的习俗，都叫他赵老翰。”
赵老翰见此人个头不高短粗胖的样子没再意，也不想搭茬说话。听到进来的身份这才多看两眼，心里觉得这人长得还真是不多见。听李久如介绍自己了，不得不站起来向任理堂施礼说：“幸会，幸会！”
赵老翰一站起来，任理堂不得不抬头说：“你这小老弟客气啥？坐着都比我站着还高，快坐下！来，你们盅都满着呐，我敬你们一盅，先干为敬！”说完把酒盅放到嘴边一口就喝干了。
然后又用另一手拿酒壶，分别都倒满了酒说：“小老弟能认识你我高兴。瞅着你五大三粗，将来肯定在五站是个人物。我把话撂这儿，不说了。来我敬三位一盅。”一扬脖子酒都倒进嘴里。
放下酒盅后说：“本来想说这顿酒算是我请了，李大会长肯定不会让的，这样吧。我新成立的顺玉班，新招来几个唱小曲不错的姐儿，一会儿都上我那儿娱乐娱乐咋样？”
任理堂看到赵老翰面相有些奇特，虽然不知道他是干啥的，但能跟李二爷和三泰栈大经理一块喝酒，就觉得这人肯定是有来头的，有来头的人，都是将来的潜在客户，这对他赚钱是有好处的。有了这个想法，当然不会待慢赵老翰的。
李久如笑道：“我正有此意。不过，这次你得破费大点。”
“那当然，从顺玉班娱乐完了，就住在宝顺书馆，我全包了！”任理堂轻松地说着。
赵老翰心思不在这儿，一心想着如何能做上生意好发大财。他拿起酒壶分别给倒好酒后说：“我来这疙瘩说实话就是想早点发财，不发财都不好意思回家见爹娘。唉——，有十几年了。还是没混明白。柳经理，久如大哥这么待见我，不整出个人样来，连我自个儿都对不起。这位任大哥，初次见面，不好意思啊，我就不跟你们去了。”说着把酒盅分别相碰后，赵老翰把酒倒进口里。
赵老翰本身不想喝酒，没有多少酒量，只是李久如约他来不得不随从。今天一看这阵式，自己只是个不伙计，哪有资格跟他们交往，故此推脱。
李久如笑着说：“发财忙啥？有命才能发大财。我看呀，就像理堂说的那样，你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不是说了吗？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任经理是诚心诚意请，要不我也得请你俩到那疙瘩去。今天都去，柳大经理你说呐？”
任理堂忙说：“对！对！咋也给我点面子。没事听听小曲，晚上找个好货色伺候伺候。就这么定了，你们喝，一会儿平康里见！”
任理堂是个地痞流氓，有便宜就上的无赖。在来五站前曾到一个老镇的遥子里逛，忽生歹计私下里跟妓女说：“你在这疙瘩啥时能熬出头来？不如跟我走，咱找个地场也开这玩意儿，那是咱的夫妻店，你还能说了算不是？挣钱也是自个儿的，咋也比给那个狗娘养的赚钱强吧？”
就这样，在任理堂鼓动下，那个妓女活心了，把自己的细软托付给任理堂带出去，然后找个机会自己也逃离了遥子，怕人追赶，连夜步行顺着铁道走，到了五站实在是走不动了，就留下住了一宿。天亮后，任理堂看看五站已经初具规模，于是决定留在这里。这样，很快找到李久如，在很偏僻的地方开了个土遥子，那个妓女就当了老鸨子，必要时，老鸨子也亲自上阵，慢慢地赚了一些钱。在任理堂专营下书馆越开越大，也盖上青砖瓦房，那里形成了四平街火车最热闹街市，并按着日本人的意思，把那里称为平康里。
为什么叫平康里？中国古代唐朝京城的长安街上，有个著名的烟花柳巷叫平康坊，在那一带都是妓女被迫生活的地方。日本受唐文化的影响太深，他们对妓院集中的地方称为平康里。这是它们的创意，叫“里”不叫“坊”，以示跟中国唐朝的区别，可惜呀，“平康”两个字也充分体现了，日本人随意把别国的东西据为己有，也成为了在日伪时期烟花柳巷的代名词。
赵老翰不是不想去，年轻劲头儿足十分想去。只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比别人矮得不只是三分，虽然在这伙人里，他最高，长得也五大三粗的。此时的高矮不是个头的问题，而是地位问题，也是兜里有没有钱的问题。兜里没钱上哪去腰都直不起来，这使赵老翰特别觉得发财的重要。
李久如本来是有意让赵老翰逛遥子的，并不是想拉他下水，而是那个时期就这是这么随意，很平常的事情。李久如看中赵老翰是觉得在做买卖上还是有点招法的，所以对赵老翰相当重视。他还记得当年，民国推翻清朝后，宣布大清朝龙票废弃用民国的新币。而恰好有来五站采购粮谷的南方商人，带的都是龙票。一听说龙票宣布作废，买不了想要的大豆了，由此回家的路费都成了问题，赵老翰大胆地把这位商人带的龙票都留下，让其满意而归。当然，龙票折价一半，结果后来进行兑换时，让东家大赚一笔。正因为这样，老东家当年给赵老翰身股增加到了五厘。李久如听说后，都想把赵老翰挖到自己身边，有样的伙计还怕赚不到钱吗？但是，赵老翰的想法不在这，他是在想若要是出号就得自己开小铺，出号到别人家的铺子，好说不好听。李久如见赵老翰如此见识，更加佩服了，就上心地帮助赵老翰赚钱。
那时，南方来的老客一般都住在遥子里，所以，许多生意上差不多都是在那里谈成的。
刘兴全也想进遥子里见识见识，李久如在刘兴全帮助下，死乞白赖地拉着赵老翰进了平康里。
平康里街道，要是从车站前的路数，到这里正好是第四条道，但是因为铁道事务所刚进行规划，还没有定路名。但若是按照从车站往西排法，应该是第四条道，地处中央大路以北。这条还不是路的时，就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此开书馆了。
这里书馆门前大多都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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