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鸡蛋是极为珍贵的东西,是看望病人,招待客人的上等佳肴。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没病没灾很难见到鸡蛋的影子。
小时候,每每听到院子里有鸡下蛋“咯咯”叫的声音,我好像比鸡还兴奋。因为过一会等老母鸡走了就可以“扫荡”鸡蛋了。童年,我尤为崇拜鸡,因为可以下蛋,下的蛋还可以招待远处来的客人,用鸡蛋还可以办好多事儿呢。
八九十年代,正是计划生育搞得如火如荼的时代,而我家严重超生,所以经常被列为“重点打击对象”。那时候一句“计划生育的来了”绝对能吓唬住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听了立马就不敢哭了。某天,我家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因为家人用炒鸡蛋来招待他了。那时候年龄还小,眼巴巴地望着那盘他不吃的鸡蛋直流口水,我足足在地下等了好久,最终也没有吃到那盘香喷喷的炒鸡蛋。但是却听到了大人们谈话的内容,原来那人是乡政府的计生干部,我听到了父母极为悲催的央求通融之类的话。那个人的名字至今清楚记得,想来应该至少也有七八十了吧!不知道他在那个时候,会不会想到自己在享用我家鸡蛋的同时,也有个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并在心里祈祷着,吃完这盘鸡蛋就放过我家吧!后来发生的事情就记不大清了,唯独对那盘炒鸡蛋记忆犹新。
还有一次上小学时,我的一位数学老师的胳膊被开水烫伤,老师每天举着那条破破烂烂的胳膊为我们上课,有煽情的家长说老师多么敬业多么无私奉献,硬要拿着一些营养品来看望老师。这可没把我急坏,父母在县城,留下的零花钱并不多,什么也买不到,可是那时候作为老师的“得意门生”似乎不看望又说不过去。
为此,发愁了好长一段日子。
我觉得如果不看望老师的话,似乎就没有脸面再坐到教室里了。那段时间,我超级害怕去学校,眼看着同学们一个个都看望过了老师,我的心里惶恐不安。奶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某天给我打发了八九个鸡蛋,让我拎着去看望老师。那一路,我不知道有多高兴,给老师送完鸡蛋后,我如释重负。那时候觉得鸡蛋为我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在心里我无比感谢奶奶家的鸡,是它们拯救了我。
小时候身体特别棒,很少生病,每当看见别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不知道有多羡慕。我总是盼望着自己发个烧,感个冒,流个鼻血之类的,觉得这些都是特别浪漫的事,除了不用去学校外,而且还能吃到炒鸡蛋或者荷包蛋。某天,我真的感冒了,头晕的天旋地转。我对母亲说,头有点晕的时候,母亲不但没有理,而且还说:“是想吃炒鸡蛋了才头晕的么?”我一直觉得母亲是别人家的,否则也不会拿这样的言语刺激我。不过,病了的时候还真不想吃炒鸡蛋,因为根本没有胃口。
我与鸡蛋一直无缘,所以从来也没有爽快地吃过一次美味的炒鸡蛋。等到成年时,鸡蛋虽然能够充足供应,然而吃着总也不是儿时的味道,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上班以后,每天早上煮鸡蛋,这样的早饭吃了好几年,致使现在看到鸡蛋就想躲得远远的。
现在鸡蛋在超市里已经成了家家户户必然要储备的食物,随处可见,倒是鸡见得少了。每每听到哪里有母鸡下蛋的声音,我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期那段兴奋的日子。坐月子时,原本想着用鸡蛋来补充补充营养,无奈月子里药物过敏,最终也没吃几颗鸡蛋,我终将与鸡蛋错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现在虽然鸡蛋在超市里随处可见,无论是蒸着吃,煎着吃,炒着吃,都吃不出童年期待中的那股欢乐与兴奋。渐渐地,我不再搭理鸡蛋,因为听不见鸡的叫声,觉得蛋也没有了记忆中的那股美味儿。
2018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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