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地看到Annie和她的两条狗。兵兵还在自顾自地疯跑,没有注意到它们。我向她挥挥手,她也向我挥手。我走过去,兵兵跟在身旁,忽然看见了Betty和Lady,于是就跑到前头去了。
等我走到,三条狗已经在一起玩得很起劲了,拖着小车的那只不停地叫,眼盲的那只追着兵兵咬,兵兵则很开心地任两只小狗“欺负”。
这是我第二次遇见Annie。两周以前,我在离开公园时看到Annie来,开车过去本打算和她打个招呼,但最后一刻却没有停车,所以今天算是第二次。
(关于第一次,请见另一个帖子《Annie,Betty and Lady 》)
“你好啊,Annie。”我先开口。
“你好。”她脸带亲切的笑容,但显然忘记了我的名字。
Annie很爱笑,不停地抚摸着这几条狗。兵兵很喜欢她。
我还记得上次和她谈话的内容,所以说了一些她的情况,这明显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你有几个孩子?”她问。
“一个。你呢?” 我也问她。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四十八,二儿子四十七,女儿三十五。十一个孙辈,两个重孙。人生赢家,哈哈哈哈!” 她挺幽默。
接下来她问我具体来自中国哪里,我告诉她,并问她对中国是否熟悉,她说是的。
原来她的前夫是中国人,来自上海。她作为儿媳妇常去中国,还会说一点中国话,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说中国的大家庭气氛很好,亲人之间关系很密切,澳洲就不行。但是有一点她有些接受不了:在开家族会议时,不准她参加。我不知怎么跟她解释,但也表示这是不恰当的。
接下来我们谈到文化。边走边谈,狗围着我们跑。
她认为她和前夫之间文化背景的差异是造成最后分手的原因,我认同,但是又这样说: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取决于心与心之间的沟通,文化背景只是一个方面。心与心之间的沟通是更深层次的,起决定作用。”
“心?你说的心是什么意思呢?”她饶有兴趣地问。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心是什么。
于是我给她讲了一个小故事:
“在一个盛夏的早晨,我走在公园里。太阳刚刚升起,但已经很灼人了。我注意到眼前,三米左右宽的路上有一只蜗牛在爬。它刚从这一侧的草丛里爬出来,前进了半米左右。它要爬到路另一侧的草丛里去,但这是不可能的,它一定会被晒死在路上。澳洲的阳光可以很轻易杀死它。我捡起它,把它放回到原来的草丛里去。”
“这就是我说的‘心’这种东西。”我说。
“是同情吗?是这个意思吗?”她追问。
“准确地说,不是。是爱,是对生命的爱。”我说。
她的眼里有光在闪。
“这是一种属于浪漫的东西。”我想说得更明白一点。
“你的浪漫是什么意思?是风花雪月吗?”
“任何一个字在每个人心中的含义都不尽相同。‘浪漫’也是。在我看,浪漫是那种让生活显得有意义的东西!”
“多么悲伤的句子啊!你写诗吗?”
“我写。”
“我想也是。”Annie说。
我们继续边走边谈。狗们依旧围着我们跑。
接下来她说到她的信仰:藏传佛教。
谈到了死亡和死亡冥想。
关于死亡冥想(death meditation)她讲得很细,我听得很认真。
它顺序包括四个阶段。大概如此:第一阶段,土离开身体;第二阶段水消逝,身体开始干瘪;第三阶段,火离开身体,身体不再有活力;第四阶段,气离开身体,呼出最后一口气。死亡完成,另一个生命开始。
我们又讨论了一会儿婴儿在子宫里的感觉。一致认为,那是婴儿的全世界。
我们围着公园整整走了一大圈,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我们道别,约好下周末再见。
回到家后,我把这讲给老婆听。老婆说,老太太会不会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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