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我认得你
01
春的妙笔一挥便绿了麦苗，黄了油菜花，也粉红了桃花，为野草遮盖了难看的外衣，在树木的枝桠间插了点绿芽，只有菜园里被遗忘的白菜有点不合时宜，裹着的外套破旧不堪。
四月的一天，童艾上早班，睁眼看到阳光嘻笑着顺窗帘缝跑了进来，遂翻身起床去拉开窗帘，推开玻璃窗，哇，一丝柔风袭来好似一双温柔的手，轻抚她早已远离青春的脸庞，顿时心情像被扫荡过的轻松明亮，她打定主意下班后买点东西去看看年迈的父母。
02
童艾的父母一生育有子女四个，唯一的哥哥是老大，她是最小的女儿，俗称的幺姑娘。哥哥常年在外，平常甚少回家，只是打打电话问询老人的近况，逢年才朝家赶回来聚聚，所以平日里嘘寒问暖都是几个女儿，遇上手头紧时也是她们几个支援。
要说童艾的父亲也不是贫苦之人，一生从事教育事业，退休了也有几千块的退休费，开销两老的生活是绰绰有余，可是听说母亲也有几百元的退休费时，哥嫂便征求两老的意见拿走了父亲的工资卡，惹得几个女儿敢怒不敢言，看父母默许便也不再多说。
03
七个小时的上班时间似乎比往常要漫长许多，加上上班时生意清冷会令人更觉无聊，吃过午饭后的童艾隔不到十几分钟便看一次手机，也许人在心里有了某个主意后都会显得特别焦灼吧。
好不容易挨到交接班了，待对班点过衣服数后她就甩动早已拎在手里的包快步出门，骑上停在门口她那才买不久的白色电动车，在暧阳下拥挤的街道上愉快地疾驶。
04
骑着电动车的她老远看见屋檐下坐在藤椅上晒太阳的父亲，只见他身着一件大黑袄，同一色的裤子，满头白发有些耀眼，抬头纹粗深，眼睛因太阳光的强烈而眯缝着，脸上有许多细密的小沟，太过白皙的脸上老年斑凸显，不大规则的分布在有些风干的皮肤上，背向后深靠着，双手自然地垂放在椅把上，腿弯曲，双脚尖抵着地。
破旧斑驳的两间两层的楼房里几乎沒有人声，父亲已患老年痴呆一年，渐渐不认识人了。母亲整天忙于照顾父亲，还得去屋后的菜园里扯扯杂草，翻整施肥，遇上旱天还得担水浇灌，忙得不亦乐乎。
05
父亲看到走近的童艾脸部也没什么表情。
“爸爸，您认不认得我？”洋溢着笑脸的童艾习惯性这样跟父亲打招呼，拍拍他的手臂并站在面前努力让他认，父亲大多数时候是一脸木然。她多么希望他能认出她，象往常一样一脸高兴地转身高声叫道:“艾艾妈，幺姑娘回来了！”母亲也会循声而出，一阵笑呵呵地来迎接。可惜病魔太残忍，让父亲把她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想到此心底不免涌起一阵悲凉。
童艾穿过堂屋径直去了菜园，那一分来地的菜地里母亲正佝偻着身子颤抖着手剥那被冻死的白菜叶。
“妈妈，过了冬的白菜就不好吃了，砍了算了。”童艾跟母亲招呼道。
“砍了可惜了，我跟你爸吃不了那么快，都让它们老了，要你们带点走也不带。”母亲边说边起身笑着迎她。
“这么大年纪了还弄菜园，爸爸全赖您照顾，您要是身体哪儿弄折了，闪了腰的看哪搞？去找您儿子把银行卡拿回来，想吃什么去买！”童艾心疼母亲，有些生气地埋怨道。
“不是还能过吗？到时不能动了，沒钱了，还不是要找他要。”母亲安慰她说。
“切！老这么说，您们都快八十了，他们照顾了一天？每次不是我们几个姊妹来的？您就心疼您儿子，养儿子是只干得钱的？”
“就你个幺姑娘好说，不说了，走，我去搞葱油饼你吃。”母亲掸掸身上的草渣泥土，又搓了搓泥手。
“嘻嘻，就晓得我喜欢吃葱油饼，您是又怕我说您儿子坏话吧？”说着她扶母亲上了台阶。
06
厨房里母女俩有说有笑，母亲熟稔地弄着葱油饼，屋子里瞬间弥漫起了香气，空旷的屋子忽然有了些许生气，阳光照不进的地方还是有些阴冷，童艾深感寒意侵人，不由挪了挪椅子靠近母亲正在燃烧的煤炉前，伸手借取些暧意。
葱油饼弄好了，母亲用碗盛好了让童艾拿了筷子给父亲送去。
父亲似乎是动过的，身子有些斜了，她连忙放了手中的东西扶了扶他，扶好后把吃的递给了他。
“爸爸，好不好吃？”童艾问道。
“好吃，好吃。”父亲边吃边小声应着。
“还认不认得我，我是哪个？”
“嘿嘿，不认得。”父亲憨笑道。
“过细点看，看认不认得。”她调皮地把脸凑向父亲。
“嘿嘿，不认得。”依旧憨笑。
“哎，爸爸不知还……会不会认得我的。”她连连摇头对屋里的母亲说，眼眶不自觉被自己说湿了。
“唉，多精明一个人，你看……。”母亲也开始擦眼睛了。
……
07
童艾吃了母亲做的葱油饼，又帮忙收拾了碗筷，看太阳有些倦意，顿觉天色不早了，她要去接女儿放学，便拎了母亲为她装的剥好的白菜向母亲告辞。
临出门时，她依旧笑着对父亲说:“爸爸，想起我了没有？我走了，下次来看你。”她拍了拍父亲的背。
“嘿嘿，我认得你。”这声音好像出自父亲嘴里，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猛一回头看父亲，她急于得到确认。
“你认得我是谁？！”她转身迫切地追问父亲。
“嘿嘿，你是幺姑娘。”说完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笑开了，似有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听得父亲久违的一声幺姑娘，她欣喜若狂，一边牵着父亲的手大笑一边滴泪。
“爸爸，我下次来还认不认得我？”她满怀希冀地问父亲，哽咽道。
“嘿嘿，嘿嘿……”
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网友评论
强烈谴责文中的大哥大嫂，他们只认钱不认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