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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本该是晨曦照耀万物的时候,天空叆叇,从云翳间射下一束明亮的光落在大龙山上,转瞬消失,小镇变得阴阴暗暗的。
余庆家的厨房里,玉莲提出最后的哀求后,没有半点回应,婆婆桂花大娘把碗洗得啪啦啪啦响。
“这样的日子,没办法过了!”她看着懦弱的余庆,心里咯嘣一下,像什么断了,迸发出这句话。
“过不下去,就去死啊!”他轻蔑地说着,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觉得有股飓风将自己推到悬崖边。昨夜,她一夜未眠,极度焦悴,现在站立的力气都没了。她不想再做挣扎,也许,坠落的快感是她在这世间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安慰了,她黯然神伤地走出昏暗中散发馊水味的厨房。
正在洗碗的婆婆,把目光从锅里的碗上移到一脸愠气的儿子身上,愤愤地说道:“让她去死,扫把星,一天到晚吵!吵!吵!八五一十三的东西!”
余庆听母亲这么一说,对玉莲发火后生出的一点悔恨,瞬间消失,心头被往日对她恶感代替了,呆呆立在低矮的瓦房里,像根柱子。
玉莲恍恍惚惚地走到房间,像一滩肉泥躺在床上,房里寂静异常。时间出奇地漫长,余庆没进房间。午饭时间,没人喊她去吃饭,孩子本来坐定来喊的,大约被婆婆恐吓了,不敢来。黄昏,黑暗慢慢淹没整个房间,没人进来看她一眼,她仿佛进入了一个无人的世界。她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摇晃着走出房间,进入后院。天空蓝的发黑,星光刺刺地闪烁着。朦胧的月光洒满院角,虫声唧唧,玉莲内心一片死寂。
突然,暗处出现一个若有若无的白衣女子,有一股神圣的气息,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她却感到非常亲切,似曾相识。
“跟我走吧!你在这里受尽了苦,没人理解,得不到丁点安慰,你男人是个一点不会心疼人的石头。”那声音飘飘渺渺地深入玉莲的心里。
“不!不!我还有孩子,他还小啊!”
“走吧!谁把你当人看了?!你连要几块钱买点东西,回娘家看重病在母亲都不给,都不许,还有什么活头?”
“孩子怎么办?他才六岁啊!”
“走吧!我带你到一个没有忧愁、没有苦恼的地方,那里没有累,再也不会为出门有件像样的衣服发愁了,走吧!”
“你等会,我收拾一下,就走。可怜孩子,妈妈真的没有办法了!”玉莲听着白衣女子的话,心里出奇地宁静,她走到柴房里,摸出几天前挂在门背后的敌敌畏,缓缓走进房间,呆呆坐在床沿,她似乎听到了余庆走路的綷縩声,仔细听又没有,她暗暗感觉余庆站在门,她瞟一眼,门洞里空空的。
“走吧!到无忧乡去,那里自由自在”,那个女子又出现在房间里。
玉莲眼角滚下两滴眼泪,扭开瓶盖,咕噜咕噜地把大半瓶敌敌畏喝干了,静静地躺在床上。她想着,一会儿就要到一个新世界了,渐渐地感觉越来越近了,渐渐地嗓子发干,脑袋有些胀痛,心里像起了火,她想喝水,太想喝水了,心烧干了,嗓子要裂了,脑袋炸开。
“小庆!我要喝水。”玉莲说着,没有发出声来,在最后一刻,她无法面对余庆奇怪的眼神。
“儿子!妈妈要喝水!快来!我的宝贝,妈妈有话要对你说……妈妈要喝水!”玉莲念叨着,她在床上痛苦地扭动身体。
“妈妈!你怎么了!”
玉莲睁开眼睛,儿子站在眼前,眼睛里满是惶惑。
“妈妈喝药了,妈妈要走了……往后……要听爸爸的话……”玉莲泪水滚了出来。
孩子看到妈妈被痛苦折磨变形的脸,惊恐地跑走了。
他慌乱地跑向厨房,呼喊着:“爸爸!爸爸!妈妈喝药了!”
孩子跑到余庆身边拽着他的手。
“让她去死!用死来吓唬人,孬种!”婆婆气愤地骂着。
余庆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他被巨大的恐惧拽着,三步并成两步跑进房间。
玉莲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美丽的脸庞,一幅狰狞。
“救我!”玉莲有气无力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要带孩子,把他带大……”
“你怎么这么傻啊!”余庆惊恐地看着她。
“我不行了,你要把孩子带好……”
玉莲说完,停止挣扎,静静地卧在床上,嘴里流着白沫。
“走!我背你去医院”。余庆说完,抱起玉莲,往外跑。余庆慌乱地把玉莲放到板车上,拉着它拼命往镇医院里跑。
医生做了一番抢救,但回天无力,只能摇摇头,对余庆说道:“早送来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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