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11点读完萧红的《呼兰河传》,那种“被遗忘、被忽略”的感觉再次唤起了我心中的荒凉,我的心是空的,空了很久,什么也没有。
读《呼兰河传》让我感到很冷,不仅仅是萧红笔下的呼兰河气候的冷,更是她平淡而又暗藏力量的文字让我感到心灵的凉。
她是以一个五六岁孩子的口吻写的呼兰河,语言不似鲁迅先生那般尖锐,但是那种天真的语气更让人感到窒息。都是写旧时、写封建、写百姓的愚昧,萧红那种“她太小了,什么也不懂”的语调更是对一切行为的不解、对那个落后小镇所发生的一切荒唐事的难以置信。
孩子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怀疑,不管怎么样,在大人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都是被忽略的,萧红写出了这种被遗忘、被忽略的感觉,在那个五六岁女孩的世界中,也就只有她、祖父、后花园,也许还可以加一个大他三岁、送她猴子、陪她玩耍的兰哥。其余的就是她不理解、祖父也不想让她了解的各种各样的大人的事。
虽然如此,女孩对这些事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但萧红更多的是客观记录。萧红写出了童年的寂寥,我现在想想,虽然总说童年多么美好、多么无忧无虑,但其实童年也是寂寞的,大人是很少真正去了解小孩世界的,因为大人都有自己的重要事。小孩没有玩伴时,更多的就是一个人的幻想,小孩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对世界也是充满好奇的。但也正因此,待在不受关注的大人世界中,才更显得寂寞,当祖母去世后,女孩说:
“家里边的人越繁华,我就越寂寞,走到屋里,问问这个,问问那个,一切都不理解。祖父也似乎把我忘记了。”
萧红还写到:“但孩子是容易忘记的,也就随遇而安了。”
长成大人的过程就是忘记的过程,忘得越多,越像个“大人”,正因此,大人虽说曾经也小孩,但却无法理解小孩的世界,因为忘记了。忘记以后,告别了寂寞的童年,成了一个大人了,却连寂寞也没有了,只剩下躯壳了。
当然毕竟是以孩子的口吻写,所以书中也有许多颇有童趣的内容,但是这种天真烂漫更让人感到无助,因为你知道,这种美好是留不住的。
书中对小镇民众,也是以孩子口吻写,但你就是能感觉到那种讽刺。萧红并非鲁迅先生那般直接讽刺或者反语讽刺,而是写孩子眼中所看到的事实,譬如小团圆媳妇之事,可不就是那个世界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各种各样的琐事,可不就是旧时中国社会的缩影。就是这些事实,在旧时社会习以为常、不以为怪的事,在现在看来是多么愚昧、多么讽刺、多么荒凉。萧红作为那个时代的一员,她是超越时代的,她生在了不属于她的时代。
记得似乎是高二时做的一篇现代文阅读,节选了萧红的《小城三月》,如今联系起来,便更强烈地感受到了萧红的反抗精神。
萧红可以说是一生漂泊,她的生命很短暂,只有31年,然而作为一个天才作家,她的文字就是天然的、纯粹的、天才的,更是可以流传的。因为特定的时代有特定的毛病,但是人们的思想从某种程度上说却是根深蒂固的,而人内心的空缺更是从永远至永远都存在的,总有人能从《呼兰河传》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一些摘抄,她写到:
人们常常喜欢把一些不幸者归划在一起,比如疯子傻子之类,都一律去看待。
刚想多少加一点恻隐之心在那人身上,但是一转念,人间这样的人多着哩!
她仍是平平静静的活着。
久远得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似的。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
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
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哥哥死了一家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来哭。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赏,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
满天星光,满屋月光,人生何似,为什么这么悲凉。
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
祖父只是自由自在的一天闲着,我想,幸好我长大了,我三岁了,不然祖父该多么寂寞。
他们过的是既不向前,也不回头的生活,是凡过去的,都算是忘记了,未来的他们也不怎样积极的希望着,只是一天一天的平板的,无怨无尤的在他们祖先给他们准备好的口粮之中活着。
是不是我将来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远?
我想将来是不是我也可以到那没有人的地方去看一看。
究竟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越想越不知道了。
可见我不知道的一定还有。
所以祖母死了,我竟聪明了。
我家是荒凉的。
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那粉房里的歌声,就像一朵红花开在了墙头上。越鲜明,就越觉得荒凉。
逆来的,顺受了。
顺来的事情,却一辈子也没有。
磨房里那打梆子的,夜里常常是越打越响,他越打得激烈,人们越说那声音凄凉。
因为他单单的响音,没有同调。
他开初是一动不动。后来他看人们来全了,他站起来就往井边上跑,于是许多人就把他抓住了,那许多人,那里会眼看着他去跳井的。
我想要走,又不好意思立刻就走开。想要多呆一会又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萧红 她真的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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