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京,早晨的天还有些凉,经常刮风,严重时裹着沙尘,间或有几天雾霾,北京的四月我不喜欢。
难得今天天气好,穿过楼宇间的空隙,北面的远山映入眼帘,湛蓝的天空挂着大朵大朵的白色卷云,空气清新。我开车带着母亲去几里地外的农业嘉年华散心,行驶在如茵杨柳点缀的乡村路上,心情无比舒畅。
经过精心调理,母亲的身体状况大有好转,这段时间,心情也好了些。看着园区里的花呀,草呀,她的脸上也也绽出了笑容。
母亲自小生长居住在农村,一家人在土地上辛勤耕作,对土地有种天生的亲切感。她指着每件耕田播种用的物件,道出它们的名字和用途,怎么用,满脸的兴奋,好像回到了她几十年前的年轻时代,我紧紧拉着她的手,她的手虽然粗糙消瘦,但温暖有力。
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母亲有些累了,我找了个长椅拉她坐下。这时包里的电话响了,一看是章华打来的。
章华是我的中专同学,自毕业后我们一直走动,就像亲戚。她母亲把我当儿子看,但是平时他很少给我打电话,除非有事,难道是家里人?
不是他有事,而是和我俩要好的另外一个同学姚军的事。
‘’你知道吗,姚军媳妇昨天晚上病世了,肺癌,‘’他连着说了一堆。我的心猛地一沉。
‘’没听他说过呀!‘’。姚军是我们三个中性格最内向的,心里存事,轻易不对别人说,包括我俩。他媳妇我见过两次,个子几乎和他一样高,身形消瘦,脸色暗黄,但从没想她得了绝症,同学聚会时她也很少在场,我不禁有些埋怨他没跟我说。
‘’我在他家,跟着一块儿忙活呢,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来吧,我看他挺伤心的,‘’。从章华恳切的语气来看,他是真有些担心。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拉着母亲向停车场走去,路上,我跟母亲说起了这件事,惹得她不住的感叹。
车刚拐到姚军家的那栋楼,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唢呐声,伴着锣鼓。哀婉,低沉的音乐,瞬间让我的心一紧。不知什么时候,外边起风了,天空也不再晴朗,变得灰蒙蒙的。
姚军家住一楼,单元门出口两边立着几个花圈,进出的人从中间穿过,在门外三三两两的还站着不少人,人们低声聊着天,其中两个年轻人右臂上还戴着黑纱。花圈上的挽联在轻风吹拂下发出哗哗声,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压抑。客厅被临时布置成了灵堂,屋里的人也不少,但出来进去的人表情严肃,尽量低声说话。空气弥漫着烟气,夹杂着人们呼出的味道,我顿觉有些透不过气。姚军看到我,朝我走来,我也迎着他,然后俩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他眼睛红红的,二十几年的夫妻总归还是有感情的。我用手轻拍他后背,低声安慰着,没有埋怨他以前未曾提过这件事,他性格就是这样。
我提出给亡者上柱香,送她一程,愿她早登乐境。香炉其实就是个泥盆子,就放在停尸床前头几步远,两块砖垫在下面。旁边的人递给我三只点好的香,我站在香炉前,双手捻着香,口里默默祷告,插到香炉里,然后鞠了三个躬,退到一旁。我用眼扫了一下四周,停尸床是用几个凳子搭的,旁边桌子上供着亡者的遗像,遗像前放着供品,亡者身上盖着金黄色的被单,就是这薄薄的一层布,将亲人隔为阴阳。
我天生胆小,小时候是见不得谁家死了人。长大后,理解了人生而必死,尤其我父亲的病逝,让我摒弃了对死亡的恐惧。
世事无常,人生的开始和结局既然注定如此,每个人就应勇敢地面对,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快乐,达观。
这时我手机嘟的一声,我瞥了一眼,是她给我来的短信,‘’今晚到地铁接我,我有重要事告诉你。‘’,此时此地,什么事情比人死的事更重要呢?
爱比爱情更痛苦(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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