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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远寒背着父亲从医院的一楼到三楼,再从三楼到负一层。他送父亲进每一间检查室的门时,都格外紧张。他会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寒云的手。
姜寒云感觉得到被乔远寒紧握的手在喊疼,她依然静静地站在他身旁。她知道他的心里怎样煎熬着?怎样痛着?她愿意就这样站在他的身边,任时光给脸上留下掌纹,任岁月染白了头发。她知道他的心事,她痛着他的痛,她煎熬着他的煎熬。
乔沐阳做完所有检查时已是中午十点。乔远寒把父亲背到了医院大厅:“爸,你和寒云在这里等我,我去取化验单。”
“远寒,”乔沐阳喊住乔远寒:“穿刺和活检的结果今天肯定出不来。你看,外面的阳光真好!”
乔远寒迟疑了一会儿,他们父子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他躲开父亲的目光然后转身,他担心父亲知道了什么。
姜寒云望着他们父子二人对视的目光,莫名的忧伤。她低头取乔沐阳的水杯时,把自己的忧伤隐匿起来:“爸,您喝点水。”
乔沐阳知道寒云在岔开话题,他接过了水杯不再问下去。他明白普通的感冒发烧,怎么会做穿刺和活检?自己的病不是简单的疾病。
乔远寒进了医生诊室:“医生,您给我开点感冒药。我怕我爸起疑心。”
“也行,我给他再开点止痛片。”医生说着写好了处方:“像这种情况你自己先要放轻松些。”
“谢谢。我想再问您一下,活检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乔远寒接过处方单。
“三天以后你再过来,到时候我上下午班。这个止痛片,让他在最痛的时候吃。”医生叮嘱着。
乔远寒背着父亲出了医院的大门:“爸,你想去哪里转转?钟楼?鼓楼?还是城墙?”
乔沐阳看着寒云:“等我腿好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爬城墙。钟楼就免了吧!”
乔远寒他们坐车经过钟楼时,乔沐阳看着钟楼出神。他想起自己曾对佩文许诺过,要带她来钟楼看看。佩文终究是不能来了,而他这一生数次经过钟楼却没有上过钟楼。他不忍一个人站在钟楼上看这城市的风景,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孤独?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即逝,乔沐阳轻声地叹息:“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风景。”
“爸,你竟然知道席慕蓉的诗?”乔远寒想缓解气氛。
“远寒,爸试图走进你的心里,我读过不少你喜欢读的诗。比如席慕蓉、汪国真、食指……”乔沐阳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有一次,我下班回家早。你很小心地走到我面前不说话,睁着两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问你,你才说在学校打架了,老师让你叫家长。”他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其实你是故意和同学打架,你为了向别人证明你是有父亲的孩子。远寒,对不起。”
“爸,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虽然我们没有钱,但它还可以遮风挡雨。”乔远寒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他看向寒云:“我的幸福总比你多一些,余生我们把彼此生命里的快乐忧伤都平分给彼此?”
“好。”姜寒云看向乔远寒。
乔沐阳握住远寒和寒云的手:“这辈子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永远不要放开。”他微笑着,他突然对这人世生出些眷恋来。在得知林佩文去世的消息后,他觉得自己已经生无可恋,死无可惧了。就在这一刻,五月的阳光在寒云的眉眼间跳动着,那么美好。寒云笑着的眼睛像极了佩文……
乔远寒和寒云把乔沐阳带回了家。寒云忙着做饭,乔远寒把电话挪到了父亲房间的床头柜上。这样自己不在时,父亲给自己打传呼方便些。他下午要给范师还班:“寒云,我要给范师还班。”
“你去吧!你再和谁倒个班,四点班连夜班你太累。”姜寒云叮嘱着乔远寒。
“那你上零点班怎么办?”乔远寒不放心寒云一个人从小寨坐车到韦曲。
“没事,我坐215到韦曲北站,走到厂里就好了。你快走吧,小心迟到。”姜寒云催促着乔远寒,她坐到乔沐阳的身旁:“爸,我们再测一下体温?”她把温度计递给乔沐阳。
许是太累的缘故,乔沐阳沉沉地睡去了。他梦到一个槐花盛开的午后,佩文在槐树下看书。她还辫着两个长辫子,她在对他笑:“沐阳,沐阳……”
“佩文,他们都说你走了……”乔沐阳在梦中哭。
“沐阳,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林佩文伸出了手:“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乔沐阳去握林佩文的手,可梦在这个时候突然中断。他的眼泪还挂在眼角。他侧过身子:“寒云,寒云,几点了?”
“下午六点了。”姜寒云正在厨房里熬粥。
“寒云,你晚上还上夜班呢,快走吧。”乔沐阳喊着。
“我晚上十二点才上班呢。”姜寒云把饭桌移到乔沐阳卧室:“爸,吃饭了。”
晚上八点,乔沐阳的腿突然钻心的痛,这痛衍生出千万只蚂蚁跑遍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被疼痛折磨得满头大汗。
姜寒云发现乔沐阳的脸色苍白:“爸,您不舒服?”
“寒云,给我在书桌中间的抽屉里取止痛片。”乔沐阳紧紧抓着床头。
姜寒云忙拉开书桌抽屉,她取止痛片的同时看到抽屉里还有安眠药。她看着乔沐阳那么痛苦,并没有多想:“爸,您吃药。”
乔沐阳吃过药以后看着寒云:“等我腿好了以后,你和远寒陪我去看看你妈。”
“好。”姜寒云从乔家走的时候是晚上十点,能赶上215的末班车。她从韦曲北站,走到厂里需要三站路。那时候的韦曲西街有两个大型的台球厅,东西韦的一些无赖地痞常在这里赌球。她刻意走得快些。
姜寒云走过玻璃厂才松了口气。
“寒云。”乔远寒正好走到她面前:“爸给我打电话,他估计你快到了。”
“我自己能行的,你还在上班呢?”姜寒云替乔远寒擦汗。
“我和爸都不放心你。我想去北站接你,你竟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乔远寒拥住寒云:“爸,怎么样?”
“爸还好,退烧了。远寒,不如把爸接到你宿舍来,我们更方便照顾他。”姜寒云不放心乔沐阳一个人呆在家里。
“我们明天早上回去接爸。”乔远寒又担忧:“寒云,我现在很怕取爸的化验结果。如果……”
“爸那么善良,他不会有事的。”姜寒云打断了乔远寒。
乔远寒和姜寒云刚走到调度室门口,黄调度大声喊:“乔远寒,你上班时间跑着谈恋爱去了?出事咧!”
“出什么事了?怎么可能?”乔远寒去接寒云前去几个车间都转了一圈,他不相信黄调度的话。
黄调度皮笑肉不笑:“来,来,来,乔远寒,你跟这女子站到咱这灯底下。叫来往的人都看看,乔远寒为咧谈对象,擅自离岗。出咧事故还不知道。”
姜寒云拽住了乔远寒:“黄调度,都是同事,你说话没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出事故了,你还在调度室做什么?”
“乔远寒,碳化今儿是你盯着,三楼尾气刚才亮红灯咧。刘厂长值班!你给刘厂长说去。”黄调度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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