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

7、

      小老板嚷嚷了半天，女人只说了一句话：“我老公交代了，他不在家不让看碗。”

      小老板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瞪着眼睛原地转了几个圈儿。

      “给你老公打电话，我跟他说。”

      张华不紧不慢，他们俩人吵吵，他倒像是没看见。他往前走了几步，正屋客厅的中央有一张老木床，上有顶盖，三面设围，很大，很显眼，外面的阳光照进去，床看起来明晃晃的。

      张华倚着门框，探头往里看，厅里还有两把椅子，一把是圈椅，一把是带圈的马扎儿椅，都有特色，但也都不知道年代和材质。厅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门，都紧紧的关着。

      小老板一拍张华的肩，张华吓了一跳。

      “走，改天再来，他老公不在，她做不了主。”小老板一指身后的女人。

      张华转过身：“看看都不行？”

      “我讲半天了，他老公也小气的要命，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算了，她老公过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我再带你来。”

      张华看着眼前的女人笑笑，小老板瞪了她一眼，拉着张华出了院子。

      张华眼前还是那张床和那两把椅子，小老板却一脸不高兴，一上车“乓”的一声关上了门。

      张华看了他一眼，发动了车子。

      “很失望？”

      “那可不是，大老远的白来一趟！”

      “要是卖了，他能给你多少提成？”张华盯着前面的路，问小老板。

      小老板转过头看着张华：“就他们两口那小气样儿，还会给我提成？”

      张华回过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谁激动了！”

      张华笑了笑：“你陪我来一趟，也耽误不少你店里的生意。”

      “哪有什么生意！现在生意都不好做！”小老板伸长了腿，靠着椅背往下出溜了下去身子。

      “商人无利不起早呀。”张华自言自语。

      “不过，他们那只碗，你是没见到，真是个好东西！这么大……”小老板坐直身子，来了劲头，两手对住一比接着说：“碗里白地，铜红色的两条鱼，颜色特正，碗外还有两条，太好看了！跑一趟能看看也值，可惜呀！哎！”小老板说完又缩下去。

      张华说的“商人无利不起早”，小老板似乎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也没想弄明白意思，还是沉浸在那只碗里。张华转过头，又好好看看身边这位。

      大匾脸，一双大眼，几乎没有鼻梁，嘴也不大，皮肤还白嫩嫩的，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

      张华忍不住笑了，小老板回过头问：“笑什么？”

      “你多大？”

      “三十五了。”张华又看了他一眼，还真不像三十五的。

      “心里一直惦记人家那只碗？”

      “你没见过，你不知道，那真是稀世珍品，国宝级的！”小老板又升上来身子，眼睛里再次放着光。

      “你那么喜欢，怎么不拿下？”

      小老板看了一眼张华，眼里的光又暗下去，声音也跟着小了：“如果我有钱，早拿下了！”

      张华没再说话，前面的路不宽，只能再过一个车，两边的鱼塘、稻田静静地被甩在他们身后，天色清淡，一团一团的云跟着他们走。

      “我爷爷说，活着别争，什么都有命，像我这样能当个爸，就已经很好了……”

      “你不甘心？”

      “不甘心！没当过有钱人，就像没干过别的行当，不知道别的行当什么滋味儿一样，总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