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认为自己很老。老到有几千岁几万岁,老到我仿佛经历了宇宙爆炸,地球产生,恐龙灭绝,人类进化。我觉得若真是如此,想想一个渊博的老灵魂住在一个年轻的躯壳里,也是一件令人值得骄傲的事情。
而我的朋友们却说:这不是你看青春文艺片只会睡大觉理由,更不是你见到异性就只会关心别人跳多远引体向上能做多少个的借口。
我说:现在文艺片都和打怪片做的一样了,起因发展高潮结局哪个不在意料之中?不过,打怪片至少还有特效和音乐刺激我肾上腺素分泌引起神经系统兴奋。还有,你知道我小学六年级就跳远2米20、高中扳手腕干到我们班一班男生的辉煌历史不?我只是在判断,我是不是能再添一名手下败将!
这时,往往我和我的朋友们就相互翻着白眼。如是我们都再有点文化的话,文人相轻,用在这里就妙不可言了。
我有时也会想,我是什么时候如此衰老的:朋友们口中那个看破红尘的老朽,是否真正看过红尘——“谁也不应该为了谁放弃自己的理想”,这是我曾经以为的“红尘”给我说过的话。
一切,还要跨越人类进化,恐龙灭绝,回到地球产生,宇宙爆炸的千万年前。
那时老灵魂还不是老灵魂,还在一个有2000多年悠久历史的高中念书,而我也就暂且不叫那时的我“老灵魂”了。
高中生活千篇一律,像小说里写的,也不像小说里写的。我那时年轻自由而洒脱:我向往独立自由,向往认知性学习——都是说得高级,其实就是反抗班主任的制裁性统治,不想做的作业不做。为此,我没有少收到班主任的谈话要请,没有少被叫到教室外自我反思。
但当时我认为我很幸运:在不错的高中读着最好的班,在学校各大活动和考试排名红榜上都露了脸。而且我还有我一向民主慈爱的父母与我所以然的“红尘”。家庭的理解与包容对于一个反叛的灵魂是多么重要我就不赘述了。我想讲讲我与我所以然的“红尘”。
高中的很多关系的开始好像都如出一辙:坐的近了点,谈话多了点,流言有了点,相互都觉得确实有那么一点。
于是某一天放学,“红尘”给了我一块德芙巧克力,叫我回家拿手机登QQ。我风风火火跑步回了家,把巧克力安安稳稳放到储物箱里锁好,再急急忙忙登上QQ,我看到了一封word文档待下载—我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不清楚混杂了多少对word文档的无语无奈,有隐含了对大概明了的“惊喜”的期待。word文档很长,读着读着,脸颊发烫,心跳加速,有时好像有阅读障碍症一样,一句话反反复复读了三两遍,脑海里也没留下什么影响。最后一段,他用下划线勾勒出了一句话,他说:三年很短,我想好好珍惜。
我读完以后,望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想好了措辞,回复了他一个笑脸后写到:三年很短,我俩长着呢。
那天以后,在旁人的眼里我们关系也许和以往大相径庭,而在我们彼此的眼里,有些气氛却截然不同了。
我依然常常自习课被班主任请出教室补作业。我补着补着,就会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了出来,拿着一本物理或数学的习题集在旁边写着。我不记得有多少个下午,我俩并排坐在教室外面,我飞速的补着作业,他认真的做着理科习题,时不时路过隔壁班上体育课的同学投来的八卦的眼光伴着午后懒散的阳光散在我们身上,那样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考试的间隙,我依然远离那一群哭天喊地叫着题目难、最后谁谁都几乎是满分的虚伪的考友们。我会在某个阳台等待他来找我,然后我们也会吐槽出题老师的不仁不义,监考老师的各种奇葩语录……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他上楼找我时身后跟了两个大概和他同一考室被他外表所吸引的女生。见到他直径走向我,我至今还记得其中一个女生脸上那由期许到惊讶到伤心欲绝的表情。每每成绩出来,依然会有一堆同学半真心半戏谑的对我说:呀,你看你看,你从来不认真做作业咋成绩还是这么好呢!但他总会成为我的“救星”,一边说“考的好就请客吃饭”,一边把我从一堆人群中解救出,拉着我去校门外吃热气腾腾的花甲米线。可我往往不快乐,因为常常我名列前茅的时候,我和他的名字却在成绩表上相隔着大半个班上同学的名字。我感觉除了他父母,我可能是另一个真心希望他突飞猛进的人。
那时,我是多么庆幸我有这样一个“红尘”啊!一个愿意带来奶茶陪我在图书馆坐一天又一天的人,一个坚持深夜在我游完泳赶到健身房门口把我送回家的人,一个只要我问他一道题翻完三本参考书也要把它做出来的人。
老灵魂内有红尘事情好像没有一个急转直下的点,那种摸不清源头的改变回忆起来或许不会格外心痛,但免不了浸透着一种苍凉。
应该是高二结束的某个周末的下午,在街头闲逛的我们突然聊上了心仪的城市,未来的打算。那时,全市的诊断考试刚刚结束,我或是情理之中,或是意料之外,考的格外好。虽然清华北大没看上我这类人等,但华中科技大学和同济大学已经向我抛出了橄榄枝,鼓励我去参加其学校的面试。而他,却依旧普普通通。
他说:我现在这样,肯定达不到我理想的学校。
我回应:哎呀,最后结果那知道啊!我们肯定有机会去一个地方的!
他沉默了一会,说:谁也不应该为了谁放弃自己的理想。
我暗暗吃了一惊,没有回话。在那种情况下,我理所应当的认为,他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为了他放弃理想。惊讶之余,我还在心里升起了一丝莫名感动。
如今看来,谁又知道谁是谁呢?
所有人口中的黑暗高三就如期而至了。那时年级上有一位和我关系不错的异性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不得不转去一所不太好的学校。我便把所️有复习资料整理好以后寄了过去。“红尘”没说什么,但他的那天看我的眼神让我知道我仿佛做错了什么。某一次我们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争执后,他又给我发了一封word文档。
他说:我们都应该奋力一搏。
我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说:这个时候了,我们都不应该相互影响。
我肾上腺素飙升:你说我影响你吗?
他回:我也不应该影响你。好了,时间不早了,晚安。
也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背后却藏着大大的隐患。我不再像他无限量的发泄我的负面情绪,我怕影响他;我不再有事没事就刻意找他的“把柄”开启哪些暧昧十足的“争吵”,我怕影响他;我甚至不去图书馆和他在一层楼学习,我怕影响他。令人欣慰的是,我的成绩虽然起起伏伏,但还算上游。而他也一直稳步上升。
期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我个杯子,并在里面附上一个纸条:让它陪你一辈子吧。他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本绘本,讲的一个天才冲破束缚离开世俗的故事。现在看来,这仿佛是某种预示:我睹物思人,他远走高飞。
高考结束后,我们更是格外默契,自始至终竟然没有过联系。成绩出来前的那段时间里,我有时候会默默想:只有三年吗?果然他一开始就说要好好珍惜不长的三年啊。
没错,最后他以让出乎意料的好成绩去了某个千千万万学子向往的大学学习计算机——他终于可以写除了word文档以外一些更高级的东西了。而我却以三年以来最差的发挥结束了我的高中生涯——比正常水平低了30分的高考分数只能让我在一所人人口中“还不错”双一流大学开启我另一段时光。他在志愿填完的那天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他和他好朋友的自拍,配文写到:有些人,有些事,就留在过去吧。我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因为那张照片远处有一个同样模糊的人影——我知道,那是我。他曾经那句:谁也不应该为谁放弃自己的理想最后果然成为了现实。只是,以前的我,竟然天真的认为我是“列车难题”下有选择权的人,千不知万不知,我才是被选择的人。
我大学的朋友们知悉我的故事的大概都对我不屑,他们说:这算什么事儿啊?大不了考研考它个哈佛北大的,都赚回来啦!
是啊,这算什么事儿啊。我只是觉得奇怪,当初那个年轻的我去读了一所2000多岁的高中,读完以后,我的高中好似没给我留下太多,除了一个同样两千岁甚至两万的老灵魂。有什么东西能禁得起两千两万年的考验呢?他给我的德芙巧克力早就过期了,他给我的word文档也早就无法打开了。一个人若真是能活两千两万岁,又能看过多少红尘呢?我想,有时一段也许就够了,一段值得他沉思很久的往事。毕竟“僧来看佛面,我来看桃花”——沉醉于红尘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而老朽们不是看破了红尘,只是大多不再看了。
然而,跨越人类进化,恐龙灭绝,回到地球产生,宇宙爆炸时,我还是想感谢我曾经的或是或不是的“红尘”。
因为有你,我至少年轻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