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药箱
文/王有职
每次回老家看到那个药箱,与父亲一些事又历历在目,无法忘却。
那年,我高二,学习渐紧,日子又好像凉白开,生活中的一点绿意终将成为睡前功课的奢望。一日一日难以入眠,又加上饮食不注意,开始食无味,接着吐酸水,慢慢严重到胃隐隐作痛。
想尽快好起来,怕影响学习,就往家打了电话话。电话那头是父亲细细询问:“吃凉东西了吗?舌苔什么颜色?吐的水什么颜色?……”我一下子忘记了父亲的严厉,把自己一些情况告诉了他。我将要挂电话时,父亲告诉我:“我明天去你学校,看看再决定吃药吧!”
父亲平日里对我们姐弟几个很少有温和的语气,总是板着脸,要是犯错了,更是眼睛瞪得圆圆的,很是吓人。这次却是独有温和,一下子感觉他的好来,眼泪也一下子从心田里汩汩流了出来。
父亲是农村的赤脚医生,初中毕业就随师学医,二三十年的行医经验。听到父亲要来,内心还是乐意的,认为不久就可以摆脱胃病的纠缠。
第二天,我和同学站在教室外面休息,远远看到一个身影,背着十字架药箱,顶着艳阳,手里攥着毛巾,不时擦着额头上的汗,遇到一个学生,站在那似乎问些什么,走走停停,却又站在那里不动了。他没有看见我时,我却看到了他。那个同学好像接受了使命,正朝我的方向走来,我也加快了步子,刚好与那学生相遇,我已经知道父亲的“意图”。走到父亲身边,看到父亲“嘿嘿”笑着,像那头顶艳阳暖暖的,我的胃也暖暖的。
回到住处,父亲拿着筷子,押着我的舌头,看了看我的舌苔,说:“胃热太盛,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需要好好休息。做什么事都不能太急,只要心里像那晴空,做什么都会踏实,休息好,才能做好一些事。”父亲是我最好的医生,比任何医生都熟知我的病情。父亲的话点醒了我,无论学习和工作都应该纯净些,才会平稳些。
父亲不放心,一个人步行,终于在几条街道上找到了一家老中医。临别时,告诉我星期天去看看医生,又嘱咐我如何去,走那条路,如何和医生讲,如何熬制草药。我只是一味点头,心里笑他:这地方,我更熟悉。如今的我,更理解了一个做父亲的心。
我在县城工作第二年,一个夜晚。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父亲病了,让我赶快到县医院。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的父亲已不会说话,我的心一下子空了,像一个迷失的孩子,找不到方向了。
经医生诊断,父亲得了脑出血,需要立即动手术。可是医生也没有十足把握,需要立即转院。立马吸上氧气,朝黑夜奔去。一路上 ,父亲几次拔掉氧气,用手攥着我的手,眼泪流了出来,摇摇头,不让给他治了。母亲说:“你爸知道这种病严重,他是不想连累你们啊!”我安慰着父亲,像他安慰我一样,让他坚持,不久会好的,只要以后好好锻炼,就会慢慢康复的。
父亲出院后,留下了后遗症,需要不间断吃药,我每次回家都先问问母亲家里药够不够。不够了,我在县城买最好的药,希望父亲早点康复。
如今那药箱还在,父爱还在,都在那流逝的岁月里沉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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