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忆多年

一口忆多年

  生活中需要一些盼头，而我幼时的盼头则是每月偶尔几次的生煎。

  幼时的生活条件并不如现在，肉食虽不算难得一见却也是珍贵之物。六七岁的我却总是处于一个到处觅食的状态。尽管我的外婆总是用她的手艺做出各种美食来安慰我不安分的嘴和胃，可是面粉和蔬菜终究不可能替代肉食。哪怕一点肉沫也是好的。

  而能让我开心一天的莫过于早晨被叫去买生煎。

一口忆多年

  那是一间小小的店面，门口摆着一张长桌，店内放着几套桌椅。我从没关注里面的情况，因为门口长桌上那黑色的大圆锅吸引了我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个大大的，扁扁的黑色的煎锅。大多时候是由一个年轻小伙子裹着白色的布端着锅子来到门口。掀开木头盖子，一股热气涌出，锅子里排列着生煎包和锅贴，连点缀在上面的葱花都在散发着光芒。而往往一锅坚持不了十分钟。

  锅贴的数量总是不够，所以必定要早早到门口去排队。若是有点去晚了，就不得不在等待下锅和在买生煎包子中做出艰难的抉择。可是若是买到了锅贴，那简直就可以用幸福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圆滚滚的生煎包子底部是褐红色的煎痕。一口咬下去时脆脆的口感，面食的香味以及一股肉香味在口中弥漫。我们常会选择倒上一碟米醋。蘸着米醋的包子让面食中多了一番滋味。第二口就能咬到肉馅，这是吃一个包子的高潮部分。之前的所有香味都不如口中这股肉香，甚至都不忍马上吞下。毕竟肉馅太小，包子太少，多咀嚼片刻也是好的。

  比起锅贴，包子的皮则显得臃肿地让人心烦。毕竟没有人会拒绝早些和肉馅的交流。

出锅的锅贴窄窄的，外面的表皮紧紧的贴着内中的宝藏。在早晨阳光的照射下还有几分透明。沾上一些米醋，轻轻地咬上一口，一股肉香在口中爆发开来。你不得不在继续咬下和多咀嚼中犹豫和纠结。而常常是继续第二口的冲动占据了上风。整个人就在后悔侥幸和幸福的情绪之中吃完锅贴。

  如果这时候外婆告诉我可以把妹妹的那一份也吃掉的时候，心中的喜悦心情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虽然这事实在稀少，却依然不能磨灭我对于这件事的期待。

  美好总是短暂的，无论是不是能全吃完，与我而言总是不够吃的。可那股子眷恋还存在我的筷子尖，我的鼻尖，我的舌尖和我的心尖。实是不忍心告诉自己就这么结束了，于是桌上的那碟仍有余味的米醋依然诱惑着我喝下它。

说实话，醋并不好喝，满嘴的酸味不说，胃里也会有点被灼的感觉。可是却总是在那一丝余味之下喝下那一碟。仍是意犹未尽。

  多年过去，生煎中的肉已是多了很多，皮也是薄了很多，紧紧地贴着肉馅，半透明的面皮之中流淌着诱人的肉汁。每次吃的时候必须咬一小口然后吸溜着喝下汤汁。然后再辅以米醋来吃下这个包子。而锅贴却是见的少了，可尽管如此依然念念不忘它的滋味。

  食物是一种载体，它所记载的是那时的记忆，那时的情感。而锅贴蕴含着的是幼时的我对于生活的小小期待。二十余年过去了，尝过过了很多口味的锅贴，也敞着肚子吃到撑，只是闭上眼，还是能看到多年以前，一个小胖子在早餐店门口，探着头往店内张望，盼着心心念念之物出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