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那时候我在乡下上三年级。那年初春的一个早晨,我起得很晚,吃了早饭,才慢悠悠的去学校。童年的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唯独那一年的那个早晨我记得最为清楚。
我走过村口,也许路过了一群觅食的母鸡,也许路过了吃着干草的水牛,也许在稻场上晾晒谷物的舅妈还跟我开了个玩笑,叫我“老油条”。我那时候总觉得这个村特别大,特别宽敞,直到成年后再回去的时候,才发觉跟记忆中的完全不同,狭窄逼仄的稻场,与壕沟围成的小小圩子都出乎我的意料,连记忆中像“大海”一般广阔的大河坝都小的可怜。
我们那个村庄其实不能称之为村庄,我还是叫它小圩子吧。那一天,当我像往常一样,路过那一系列司空见惯的鸡鸭牛,路过圩口,走到小圩子通往学校的土路上,侧过头瞥了一眼,刹那间就被当时的美景惊得心都酥了。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环圩的壕沟在我左手边,它在前方不远处向左折去,我不记得其他一切,只记得壕沟边一棵桃树盛开着满树粉红的桃花——这就是春天的样子。
也许后来我还路过了一片油菜花地,金灿灿的油菜花比我人还高,我感觉它们漫无边际的像远处延伸去,成片的菜花在阳光下呈鲜亮的明黄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边的土地大都散发着动人的生命力,暖的我心都要化了。
此后许多年,当我在钢筋水泥的小镇、城市和异国他乡求学工作的时候,度过了许多个春天,但是没有一个春天比得上那个我记忆中的春天。
又一个初春到了,儿子放学的时候,我带着他照常跑步,初下楼的时候,有风,吹得我有点冷,全力跑了一公里后,又慢跑了一公里后周身发热,我们开始慢慢散步。夕阳还没有落下去,阳光照在各处,空气中尚有温度。一棵棵树怒放着满枝头的樱花,各色都有。散步的人许多,拍照的人也有。
儿子走在前面,他年纪尚小,但也已快长成一个少年模样,个子长得不疾不徐,却偶尔也会遭遇情绪上的烦恼。春节前一天晚上,他遭遇了一次情绪危机,跟我说世界都灰了,羡慕起小小年纪的佳恩无忧无虑的快乐。情绪上的事,我有许多经验,或多或少的跟他谈了一些经验之谈。
我在处理情绪上,一直是个失败者,久病成医,或多或少懂得些与之相处之道,却仍时不时遭受其反噬。
前不久,我又一次被击垮,许多的遗憾,懊丧和自我怀疑压身。我情绪低沉,世界变成儿子所说的“灰色”。和儿子谈论的时候我头头是道,遭遇它的时候,我仍然是有心无力。它来时,我就意识到了。只是这次来得又凶又久,抑郁的症状明显至极,约两三周之间,我都陷在一阵阵的抑郁情绪之中,心就像浸泡在盐水里,酸痛又沉重,想大哭一场也是欲哭无泪。
周边人的乐事,我提不起精神来参与,也提不起精神来做其他事,只感觉连吃饭都要耗费极大的努力。
我怀疑人生的意义,抱怨自己为何来这世界一趟。我想起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心》: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只觉得累。
在今天这个下午,一切终于归于平静。我走得极慢,我平时是个性急的人,这时候愿耐下心来,欣赏这四周围的春色,愿意在呼吸种感受春天的气息。当我手触摸着木质围栏粗糙的表面,心里忽然生起一阵感动,心里温柔起来,我想:我仍然对这个世界充满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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