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见,穆晓一直以为世界很大。
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里。她和朋友一起吃饭。他坐在她的隔壁,背对背。她先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故意微微侧过身子看到了他的侧脸,还有对面坐着的美丽女孩。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不是没想过或许这个城市没那么大,或许还是会相遇的,她以为会是在街上的某次擦肩而过。
此时,她不是最好的状态,她甚至怀疑他未必会认出她,当然她一点也不想等着他开口说你好。她只想快速逃离。
朋友先起身去打招呼,这么巧,黄总,你也在。
她几乎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顺势看向这边,说了声你好。她并不想转头,她现在应该不足以让他从背影中认出来。
朋友回到自己座位上,悄悄地告诉她,他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儿子,接班人,有才有钱有颜。说的时候,朋友浮现出一种艳羡的表情。
原来他这么优秀。
她有点走神。
穆晓,你发什么呆呀?朋友轻声问起。
她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事。
他回过头来,她一转身,那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
他说,穆晓?
她微笑着,说,你好,黄钰。他真的变得非常有型。那时他们看史密斯夫妇,她喜欢朱莉,他说他当皮特。
后来朱莉与皮特真的结婚了,再后来又离婚了。
她记得当时她还有点失落。
朋友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
她回过头说,高中同学。
高中同校不同班。第一次认识,是在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上。他们安排在一个班级里。她在考前的那一刻才发现笔袋里没有一支铅笔。她委屈巴巴地举手跟老师说,老师,我没有带铅笔。他回过头看着她,因为紧张她小脸微红。他把自己的铅笔折成了两段,说这个给你。那时她几乎要感动地哭了。
考试结束后,他留下了名字和联系电话。写在她的草稿纸上。
她想,还他一直笔吧。
最终,她连着自己一起交给了他。
他说,老同学,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时间可以出来叙叙旧。
她说,现在大家都忙。她微笑着推脱了,但是她觉得自己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朋友的表情略显尴尬。
她说了句再见,顺势离开了。
夜深了,先生已入睡。穆晓坐在阳台上,窗外的月亮真圆。那温柔的月光伴着记忆倾泻下来。
03年年末初识,他17,她也17。
在一起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可以这么契合。
她想要疯时,他陪着疯;她想要静时,他守着静;她的古灵精怪,他都赞叹;她的喜怒哀乐,他能感受。
老旧的电影院,她哭着笑着,他宠溺着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带着她爬各式各样的山,因为沿途有风景,也因为有她。
吃饭的时候,她总说,这个太贵了,吃这个吧。她总觉得穷学生有穷学生的姿态。
他带她去看海,他们在海浪拍打的岩石上刻上了很深很深的字,黄钰❤穆晓。
她笑着说,这好像婚礼投影的扉页。
他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嫁我。
她笑着说,如果你没有一个浪漫的求婚,我可不愿嫁给你。
那些笑声,伴着海浪消失在远方,一如逝去的岁月。
他带她走过了这个小城市的很多地方,站在大桥上看大片金黄色的稻谷海洋;徜徉在油菜花地里拍最迷人的微笑;听青石板路发出的咯噔的声音;看夕阳里那一抹最后的温柔;看街上车水马龙,想着以后带着她浪迹天涯。
她说内蒙草原上的草是否会扎得人生疼。
她说西藏的朝圣路上怎样才是最后的虔诚。
她说爱情海里的水如何才能印衬的这般蔚蓝。
曾经的青春留着,以后等我们老了,再回来慢慢追忆。
那些以后要走的路,我们一起走。
那时,他们都相信会一直走下去。
那时都觉得,彼此都在彼此的未来里。
高三毕业后,他出国了,始料不及。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还挺有钱。
临出发时,她提了分手。5年的时间,变数太多。她不想成为他的羁绊。
在转身的时候,她哭了,他也哭了。
如果5年后,你回来,一个人,而我也是一个人的话,那我们就继续交往。这是当时的约定。
直到大三那年,她看到了他FB上一个女生的照片。配文一个爱心的形状。她明白,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她等了5年。
那一年,家中变故,她脆弱的仿佛是一个高脚杯,虽然高高站立,但是一碰就碎。家人的催促,内心的无助,终究让她对过去say bye 。她在他们曾经常去的小山岩石上,刻下了一句话:对不起,不等你了。然后火速结婚。先生是很温暖的人,这就够了。
她觉得两个人至此再无交集。
他加了她的微信,是通过朋友加上的。
他约她见面,她拒绝了。
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甚少发朋友圈,她很多时候也是对他不可见。不管过得好不好,终究都与他无关了。
直到有一天,他发了很多图片过来。
他说,我又走了一遍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曾经留下的印记还在。
当初多么努力的留下,现在便多么深刻。
那时总嘲笑他装文艺青年,因为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写一句诗。直到所有的照片都汇集到一起,她才发现,照片里,连在一起的一句话是:穆晓,我爱你,等我娶你。
刹那间泪如雨下。
他一向是心细的孩子。
他喝醉了,带着哭腔发了一个语音过来:“他都没有求婚,没有一个梦幻的婚礼,你怎么就嫁了?可以不算吗?
她抱着手机哭得不能自己。
她一向文艺,注重仪式感。
她不知道他说要去留学时,他口袋里藏着一枚戒指。他想过怎么浪漫的求婚,结果却等来了她说分手。最终他把戒指放在送她的叮当猫的肚子里。那些话就再也没有说出来。
他想,是呀!5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放她走吧!他一直默默地告诉自己。
他回来比预期地晚了2年。
别人说她结婚了。
那年她27,他也27。
他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直到再见到她。她的脸上有淡淡地忧伤。这个曾经爱笑爱闹的女孩,长大了,不笑了不闹了,也不像她了。
他却心疼了。
她是在朋友聊天中知道他要结婚了。
他说,我不再等了,祝你幸福。
她发了一张之前那张爱心和一个女孩照片的FB的截图。这之后,其实,我们就都是自由的。
他发疯似地跑到她楼下,可最终没勇气叫她下来。
他回复她说,这是他玩真心话大冒险选择的大冒险。他发了另一个截图,时间就在上一张图不久,他说,穆晓,等我回来。
这次,他选的是真心话。
穆晓当然没看到。她以为他的另一位出现,她就该退出了。她从此不再看他的FB。
他说,最后见一次吧。
她出现了。算是对青春最后的告别。
散步在曾经走过的路上。他突然抱住了她。她有些惊慌。他说,别紧张,我就想抱抱你。我不知道你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亲人离世,这样的打击有多大。他都能想到她像个傻瓜般一个人躲起来哭的样子,想起来就心疼。
她不在挣扎,眼角有泪水划过。最懂她的人,一直都只有他。
不过他始终没有发现,她手上戴着的一直都是他送的那枚戒指。
这之后,她不再见他。
他也不再约她。
他们终究成了这个城市的陌生人,
想到
曾从你的世界走过
依然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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