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爱你,就是全世界抛弃你的时候,而我依然在哪里。
1
我的大学有两个室友,木子、阿穗和……另外一个记不得名字了。记不得名字的那个在大学刚刚报道一周就被查出得了红斑狼疮,休学一年回家休养。事实上,后来我们也再没见过她,现在已完全不记得她长的模样。但她的故事却没有随着她人而消失,她像一个看不见的客人似的,偶尔会回宿舍转转,顺便与我们发生点故事。
故事的发生发展缘于另外一个室友——木子。
当这个得了红斑狼疮的同学休学之后,辅导员组织全班同学开展了一次募捐,筹得的款项由班里的学生代表送到她的手上。大周就是其中的一个学生代表。
实话实说,当年的这场募捐和我们这个室友一样,起初并在我们脑海中没有留下什么印象。那时候的我们拥有的太多,失去的太少,埋头沉浸在青春的张扬里,没时间体会别人的苦痛。一场募捐,一个星期的室友情分,我们仁至义尽。如果不是时隔三个月,这场募捐会再来席卷一次,恐怕这段时光早从我们记忆里抹去。
而这是募捐的倡议者不是辅导员,而是大周。
大周?他凭什么让我们掏钱?!我们憋着劲,咬死辅导员不出面,我们就不掏钱!
结果,平日哑巴似的木子突然跳了出来。什么“大慈大悲普渡众生观世音菩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造物主耶和华献出自己,拯救人类迷惑的心灵,我们都是主的孩子,一群迷途的羔羊。啊,如果你想父母健康兄弟安好,那就跟我一样吧。”说完亮亮手中的百元大钞。
我们说“木子,别闹!你这都是封建迷信。”
她就继续念叨:“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向白求恩同志学习,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们不理她,她就用越来越高亢的声音,把从小到大学过的经典语录全部背诵一遍。不掏钱,坚决不让睡觉。
我们输了。
木子平时安静沉默,连接电话都只有“喂、嗯、再见”,竟然靠她的废话侵扰术将我们屈打成招。
2
喜大普奔!木子恋爱了。让人扎心的是特妈的是暗恋。
自从上次她逼迫我们捐款,我们就起了疑心。经过长期的侦查和缜密的分析,我们一致认为她喜欢上了大周。
作为靠谱的室友,我们必须得给她提个醒儿,大家都在传,那个大周和红斑狼疮搞在一起了,否则干嘛这么上窜下跳的拿着我们的钱去对她好?
木子说:“我知道啊,可是这也不妨碍我喜欢他啊。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他住在我心里,那儿就有了五彩缤纷的颜色。这就够了,不是吗?”她回过头来看着我们,好像在等着我们给她答案。
我们没有答案,只有心疼和心酸。
再后来,心理学老师要求我们给未来的自己写一封信,以测试我们心理的成熟度。当我们听着大周写给未来的自己的信里,满满都是替我们隐形的室友打算和祈祷时候,我们被大周感动了,也更心疼和心酸了。
我们都这么腾这么酸,那木子得疼成什么样,酸成什么样了啊?我偷偷去看她,木子正双眼含着泪水,专注而又骄傲的凝视着台上,好像凝视着太阳。
3
大二下学期的一天,男生宿舍楼下人头攒动。我路过,发现木子也在人群里。出于好奇,我挤了进去。
宣传栏里贴了一张大字报,揭发班干部大周欺骗全班同学的感情,利用他和得了红斑狼疮的同学恋爱,博取全班同学的好感。他在心理学课上念那封荡气回肠的《致未来》时,早就跟红斑狼疮分了手。大字报还说大周截留了同学们的募捐钱,中饱私囊。
同学们议论纷纷,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去拉木子,发现她拳头攥的紧紧的,眼里全是泪水。
当天晚上,我们全体以注目礼的方式陪着木子绕操场跑圈。那个瘦弱的倔强的女孩,不惜体力的跑,一圈、两圈、三圈……
再后来就看见木子怀里抱着个大暖水壶,在别人或惊讶或奇怪或鄙夷的眼神里,坚定的站在楼下等大周上晚自习。
4
2014年寝室重聚,大周开着车载着我们回到校园。樱花正是开的烂漫,蓝瓦红墙的文学楼前,大周紧张的发抖。
大周单膝下跪,手捧鲜花:“木子,可以嫁给我吗?”
话刚开口就已经哽咽,“吗”字差点就没说出来。
我们假装是千军万马,嚎叫着营造万人围观的阵势。
木子说:“好的。”
大周给木子戴戒指,手抖的戴不上,最后还是木子自己戴上去的。
我们撒泼打滚的庆祝,把车里能抛的起来的东西全扔向天空。
阿穗偷偷凑到我耳边:“你说当年那大字报上写的是真的么?”
我说:“现在还重要吗?”
我只知道眼前木子的笑容是真的,大周的爱也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木子说:“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他住在我心里,那里便有了五彩缤纷的颜色。这就够了,不是吗?”
是的。
这世上,总有几秒钟,其中每段场景,都让你愿意用全部的力量去铭记。
总有几句话,其中每个文字,都让你愿意每个夜晚去复习。
总有一个名字,其中每个音节,都让你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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