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17岁那年在备战高考的我

再见了，17岁那年在备战高考的我

文/夜小篱

6月7日，又是高考的日子。

凌晨5点多我恍惚间爬起来上厕所，推开阳台门，发现外面雨沙沙地下，心里嘀咕了句：怎么今年高考又下雨啊？不过转念一想，下雨也好，考生们答题凉快些。悠悠地回去睡下，再起来时已是早上9点，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飘着雨后独有的凉快气息。打开微信刷票圈，不出意外地几乎全是高考加油的信息。

四年前我亦是场中人，如今已是场外客。或许过两年当老师后我又会以另一种全新的视角为高考焦虑，但现在的我还是个大学狗，家中弟弟又远没有到参加高考的年纪，因此心情是淡淡的，默默地为广大考生加油，又带了点感叹流年逝水的惆怅。

这几天许多公众号都纷纷写了关于高考的话题，其中有一篇文章叫《当年高考前倒计36小时你在干什么》。我颇有兴趣地点进去看完文章和评论，看罢努力回忆了一下当年自己的高考前两天，那两天的记忆却如笼上雾一般，怎么也看不清了。毕竟已是过了四年呵。

但另外的记忆在不经意间浮现了，比如高三时我作为语文科代表隔两天便去复印室抱上厚厚一大沓资料回去发，早晚读时在教室里四处走动催同学们收起数理化试卷开始读文言文。

有次数学周测后我和陈小姐不想学习了，在接下来的一节自习课上两个人不回教室，鬼鬼祟祟躲在厕所里看完一部电影。

林小姐的家人总来学校给她送补汤，她叫上我，两个人在楼梯隔间里吭哧吭哧地吃。有一次是鱼汤，林小姐正吃着鱼肉，我忘记自己说了句什么，她笑了出来，然后一根鱼刺卡在她喉咙里，最后喝了两瓶苹果醋才勉强下去。

每天早上我6点半前走进教室时看到大部分同学已经坐在位置上安静刷题，大多数人的神情麻木又专注。

当然还少不了各科老师的苦口婆心，语文老师醇厚的北方口音，讲作文时总如指点江山般的神气模样；数学老师讲题讲到激动时敲着黑板说：“来，同学们，来。”生物老师对课本的内容倒背如流，讲到某个概念便脱口而出：“请同学们翻开必修/选修几的第XX页。”......

记忆忽而跳到了考试前的一天晚上，虽说平时成绩不差，虽说一直自我催眠这不过就是一场考试，但我还是怂了。家中没有出过大学生，我是孙辈中第一个参加高考的人，爷爷一向对我倾注很大的希望，又有一众亲戚好友关注着，想不怂都难。我怯怯地打通了爸爸的电话：“唉，爸，如果我考差了别人会不会笑话啊？”

爸爸一副不以为意的口吻：“你想多了吧？谁那么有空去专门关注你啊？你考差考好都不会有人在意的啦。”

“哦。”我应着，在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平日叫我好好学习不能让别人小看了去的人是谁咧。

我依然是怂：“爸，你看我现在才17岁，还小，就算这次高考考差了再复读一年也是没问题的对吧......”

“别打这样的主意！”爸爸立马打断了我的想法，“还没去做呢就想着给自己留退路啦？这么怕就别考算啦！别想什么退路，拼尽全力一次过，老子才不会给钱你复读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也不敢抱什么下次还有机会的侥幸心理了，那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吧!整个人涌起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感，嘿高考放马过来吧我才不怕!

上战场的时刻到了，第一科是我的优势科目语文，一拿到试卷扑通扑通的心便沉静下来，第一场考下来如行云流水，就此奠定了考试两天的平静心态。

然后是数学、理综，这两项是我相对较弱的科目，虽然做到一半因为想不出解题头绪而心凉凉，头脑空白了几分钟，但到底还是静下心把能做的都做了。

最后的镜头，是走出高考英语考场时那一刻，我不悲不喜，完全没有想象中逃离高三炼狱的兴奋，发挥状况总体来说也不好不差。总以为这两天会多惊心动魄，考完才发现也不过就是和平常考试一般，试卷发下来后答题、答题、答题，不同的是这是宣告高中结束、12年结束的最后战役。

有人一走出考场就哭了，有人平静中可见眉眼的放松与淡定，也有人脸上带着似哭似笑的表情，像是对结果没信心，但又因为一切暂时过去而欢喜。我揣测着他们的表情，心想：就这样结束了吗？

心里滑过微微的一声叹息：就这样结束了啊。

接下来的暑假，我在期待与忐忑害怕交织的矛盾心情中等待结果。我还记得在成绩公布的那天，农村家里的网络太渣我怎么也查不到分数，最后还是别人帮我查到告诉我的，然后很快亲戚打电话来贺喜。语文老师还专门打电话问我语文考得如何，我语文保持了模拟考的水准，考了132，其他三科平平，总分比一本线高出40多分，不算太好，报不了省内那两所985，但其它大学是可以上的了。然后我和父亲商量着填了志愿，被省内的一所211录取，接着在对大学的期盼中等待开学。

在大学里，我参加社团、谈恋爱、兼职、备战四六级、写作、考研，一晃四年，转眼间又过去了。临近大四的毕业季，我们又一次站在了命运的分叉口，作出了不同的选择。四年前高考分数造出的分水岭再次变换，伸向未知的远方。

这四年里，眼看着个别当年高考分数不错的同学在大学里虚度时光，又眼看着当年高考发挥不太好的同学进大学后憋了一口气般努力学习，把大学四年混得风生水起。所以说，高考决定人生成败未免有夸大的成分。或许应该用这样一种心态对待高考——，像《请回答1988》里说的：“从来不是让你把一次考试当成人生成败的赌注，只是想让你在年轻的时候体会一次全力以赴。”

没有什么一考定终身，人生处处是考场，高考不过是一个进入不同大学的门槛，踏进后，未来如何还有很多变数，依然要努力拼搏。

和高中好友聚会时，我们总是一起回想起高中的时光，拿着彼此的囧事互相打趣。陈小姐说：“有时候真想回到高中时候啊!那时候能跟你们在一起，而且只用好好学习就行了，不像现在那么累，要为很多事操心。”

我呢，虽然也很是怀念17岁时那个顶着短发、满脸痘痘的傻乎乎的自己，却是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了。

人对当下的痛苦总是有逃避性的。当我们身处一个阶段时，会觉得很难熬，但过去之后，往往会很怀念，后知后觉地醒悟自己当初怎么不珍惜却想着逃离呢？或许不是它本身有多好，而是时间的远去帮助我们美化了那段记忆，所以在经历新阶段的痛苦时又去怀念从前了。

所以啊，最好的做法，就是相信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的好，好好珍惜当下所在的阶段，在每一个阶段里做好该做的事情。偶尔怀念，不去过多地追忆。

现在的我，比17岁的我，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自信了那么一点点，朋友也多了那么一点点，也有了爱我的和我爱的那个人，干嘛那么想不开、心心念念着要回去呢？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我，高考作文已经不会写，圆锥曲线已经不会算，生物物理忘光光，这种状态怎么上高考的战场啊！

谁愿意谁回，反正我不愿意回去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