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和勇是70后,结婚二十多年了。婚姻的七年之痒、十年之痛似乎与他们绝缘。他们依然甜蜜如初。
当初是勇追的琴。两人是大学同学,琴比勇大一岁。勇是家中老小,高大帅气,皮肤白净;性格率真可爱,活泼好动,球场常见他奔跑的身影。琴皮肤黝黑,脸留一道暗疤,双目有神;性情沉稳,落落大方。勇对琴一见钟情,穷追不舍。
琴的父母不大看好这两人的婚姻,对琴说跟着一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伙不会有幸福。琴带着勇回家,饭桌上勇与未来岳父话不投机,谈到激动处,勇把拳头捶在饭桌上,咚咚直响。琴父大为恼怒,赶他出门。
勇对着琴梨花带雨,哭成泪人,发誓今生非琴不娶。琴为之感动,回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父母。父母拗不过,勉强答应,临了抛出一句话:日子是你过的,自己要想清楚,以后不要到娘家哭去。
两人裸婚。婚房就布置在琴任教的农村中学教师宿舍。一前一后两个房间,外搭后面一厨房,便是他们的新家。屋内一张床,一台电视,一个衣柜,便是他们整个的家当。
生活清贫的他们,精神却富有。勇毕业后分配在山区的一所职高,离琴的学校相隔六十里。勇花了4个月的工资买了一辆摩托,每周的星期五下午雷打不动骑着摩托下山,找琴团聚。
傍晚时分,琴的小房间里传来弹吉他的声音。琴的同事都知道勇来了。勇很爱弹奏《灰姑娘》,一边弹一边哼唱: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
曲调清婉凄迷,和着夜色弥漫在校园里。
琴有空时也会弹弹,不过勇不在时她几乎不碰。农村中学分配来的都是刚毕业的师范生,大多未成婚。年轻的女老师酷爱琴和勇。平时爱到琴那聊聊天,借以打发孤寂沉闷的日子。
勇来了,她们便像过年一样,奔走相告,齐齐来到琴家。琴的小房间一下撑满了,她们来看看帅气的勇;听听吉它弹奏的《灰姑娘》,幻想着心中的白马王子;与琴聊聊天,品尝琴亲自下厨炒的菜,洗去一周的疲惫和倦意。夜深了,姑娘们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回到自己房间,甜甜进入睡乡。
一个夏日的傍晚,太阳隐去余晖消失在山的那一头。地面依然燥热,年纪稍大的男老师分坐在校门口两边的青石墎上。“嘟嘟”,一辆摩托飞驰而来,吓了众人一跳。车上一青年男子,穿一雨衣,只露出两只眼睛。
眼尖的洪校长认出是勇,问他为何大热天穿雨衣。勇说为了防路上的灰尘。众人大笑,于是送他一外号“怪物”。
从此以后,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有人说“怪物”,大家都知道是勇来了。
琴和勇听说了,一点也不生气。依旧快乐地过着属于他们的日子。
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出生了。生下来时头大大的,勇给他取了个小名:大头儿子。那时流行《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的动画片,学校老师的孩子一见到他们的儿子,老远“大头儿子、大头儿子”的叫着。勇听见了,笑得脸上灿开了一朵花。
大头儿子很少来学校,在勇的老家由勇的老母亲带着。生下儿子后,勇很少下来了,琴上山看儿子。
星期日下午,琴和勇把儿子带到学校来玩。儿子刚满周岁,还走不稳,跌跌撞撞的。家中恰有一大塑料盆,琴把儿子放在盆中玩。她在忙着整理衣物,勇在一旁看书报。
“别看书了,看看儿子。”琴对勇说。
“哦哦。”勇头也不抬。
“快去看看儿子!”琴又着急又生气。
“哦哦。”勇依然没有抬头。
忽然,儿子重心不稳,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琴慌忙跑过去,抱起哇哇大哭的儿子,伸出手来,“啪”的一声巨响,结结实实甩在勇的脸上。
勇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声不吭,从琴的手中接过儿子。这一幕看呆了常来他们家串门的好友丽,她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巴。
傍晚时,从琴的房间里又飘出了那熟悉的吉他声,还有伴着吉他浅浅低唱的《灰姑娘》。
两年后,他们在县城买了两室一厅的房。别人家装修时客厅贴满了地砖。勇嫌弃地砖乃工业之物,又滑又难看;说要保持自然本色,原封不动的水泥,地面脏了扫扫就行,方便舒心。琴随他。
当两家亲戚走进他们家两眼一抹灰时,对着他俩不停地絮叨。他们烦不过,装了仿木地板。这儿几本书,那儿一堆鞋,衣服怎么舒服怎么躺。按他们的说法凡物有灵性,舒心就行。
勇考上县公安局的公务员了。消息传来,朋友们惊得差点掉下巴。
这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世事的家伙跑到狼群一样的公安队伍里,适应得了吗?
琴面对朋友们的疑问,笑而不答。
果不其然,一年后,在县公安当秘书的勇因不识时务、无法融入圈子被局长调去了镇派出所。琴力挺勇,向朋友解释:他这个人,喜欢到基层扎扎实实做些实事。
在派出所,勇工作勤勉,常深入社区老百姓家解决问题。回家后,勇把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奇闻轶事讲给琴听。琴听得很专注,末了免不了点评一番。
勇组建了一支足球队。双休日,勇身着白色球衣,驰骋在绿茵球场。琴在场外,为他加油,为他喝彩。
儿子考上大学了。灯下,勇手拿一本书,向琴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演。琴默默静听,从不打断。朋友来访时,琴向朋友炫耀着她的勇,他的博学广识,他的深入而独到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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