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

    我喜欢苦菜 。

  喜欢苦菜那淡淡的清香，微微的苦涩。喜欢在品尝中咀嚼生活的喜怒哀乐；喜欢在回味中感恩奶奶带给我的慈爱。

    在我的记忆中，苦菜与奶奶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十岁那年，我曾经跟随奶奶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日子。当时，父母在百里之外的县城工作，爷爷在公社卫生院上班，家里只有我和奶奶。那是 “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干旱的土地颗粒无收，饥饿的乡亲们只好用少量的萝卜干、地瓜面、玉米面、树叶、树皮和糠菜充饥。村子周围的杨柳树早早地就失去了嫩芽，田地里的野菜也无处可寻，能够果腹的东西少之甚少。奶奶看着瘦弱的我，十分心疼。经常到离家五、六里外的山地挖野菜。奶奶个高，再加上是缠了足的，走起路来一步一挪，颤颤巍巍。来回十几里的山路，奶奶要走上半天的时间，但奶奶每次回来总是笑吟吟的对我说，今天给你做好吃的。那好吃的，不过就是用苦菜掺上豆面做的小豆腐，或是是掺上麸皮捏成的菜窝窝。吃着这些美味，再喝一碗稀汤寡水的玉米糊糊，心里面便热乎乎的了。

  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十五年。但那些遥远的日子，经常会伴随苦菜的清香，穿越时光浮现在我的身边，奶奶亲切的话语，也伴随和煦的春风，温暖着我的心；对奶奶深深的思念，就像那漫漫长路，无尽地延伸，延伸……

    今天，我们的生活好了，仍然离不开苦菜。为了尝鲜或养生，偶尔也会吃上几顿，唇齿之间流溢出来的不仅有苦菜的养分、生活的积淀，还有对奶奶无尽的怀念。

  我喜欢苦菜。

  喜欢在春寒料峭冷风吹动的清晨，到田间地头挖苦菜，感受那番希望与失望的交织，以及磕磕绊绊，寻寻觅觅的过程。每一次的发现，都会喜出望外，每一次的挖掘，都会感到心灵在颤动，每一株苦菜都带着生命的灵性，用她稚嫩弱小的声音，对我讲述自己短暂的生命。

生长在田地里的苦菜，遭受了灭顶之灾，几乎被除草剂赶尽杀绝。但顽强的生命，并没有屈服，继续延续着。在坝沿，在地边，在无人问津的荒坡，依然蓬蓬勃勃，绿意盎然。

    那株生长在岩缝里的苦菜，挣脱了岩石的压迫，从枯草的遮掩中，伸展出宽大的叶片，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那一束绽放的苦菜花，白得淡然，文雅俊俏，散发出缕缕清香，在清凉的微风中，抖落一身露珠，轻盈的身姿清丽动人；阳台上的那株苦菜，随着土壤流落到我家，在花盆里落户，面对那棵老资格的竹节海棠，不卑不亢，坦然地生活着。

    我喜欢苦菜。

  我喜欢苦菜的品格，四海为家，落地生根；雍容大度，想吃就拿去，来年我再发；随遇而安，清静自然；苦了自己，健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