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在海牙

梵高在海牙

1881年底，梵高来到海牙学画。他曾在此地的谷披尔公司做过三年画商，但海牙对他并非友好之地。于学画的早期，他遭到过不少误解、轻视、打击。他时而觉得消沉，但通常会在自我勉励中保持精进。

起初他向表姐夫莫弗学画，两周后莫弗态度转冷，他失眠、发烧，病倒在床。1月底，遇到怀孕、生病的妓女西恩，他有心要帮助她，让她给他当有偿模特。他刚经历过一次痛苦的单恋，又身处落寞的异乡，与西恩的交往让他暂获平衡。

他需要同行的帮助与指点，总是褴褛的衣衫，已经让他不受欢迎，强烈的个性和对自我的坚持更让他们纷纷疏远他。

莫弗让他画石膏像，他不。他说只有无活人的手脚可画时，他才去画石膏像。谷披尔公司经理提斯蒂格让他画更有销路的水彩画，他不。他认为只有具备了稳健的素描功力，才能画好水彩和油画。

他不会为了迎合朋友丧失自我，也不会为了迎合市场急于求成。

保持自我及诚恳的创作态度本无可厚非，但天性的敏感让他在听到意见相异或是没有销路、不能赚钱还得靠弟弟提奥资助这类批评的话时，总是表现得过于激动。率直以及不知迎合朋友的做法，让他失去了他们的友谊。而这又让他苦恼不已，尤其是被莫弗冷落，他还需要他的指点。

此时的海牙，只有西恩于他而言是一个温柔的所在，他的爱给了她勇气。他多想拥有一个家，一个拥有女人、孩子的家。租来大点的房子，迎接她和新生的婴儿，做为一个画家，他需要家庭生活的体验。和西恩同居后，他们更是瞧不起他，只有提奥一如既往资助他。

梵高在海牙

提奥每个月寄给他150法郎，但开销太大，他常常入不敷出。工作上他喜欢全速前进，没有买颜料和雇模特的钱，就不得不停下来。没有吃的，就去给穷人提供食物的免费餐馆。在断食与停止绘画之间，他总是选择前者。

身无分文时，他想求助他们，借给他钱或是买他几幅画，然而得到的一律是冷漠的回应。困逆的现状时常置他于悲凄的境地，但也激起他心底的最强音，他说：我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算老几呢？一个一无是处、怪异又讨厌的人，一个目前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社会地位的人。即使真是如此，我依然希望借我的作品来显示这么一个怪人，一个无名小卒的内心所蕴涵的东西。

默默地用无声的作品说话，他全心投入到绘画中。画自然、画人物，画一切撼动内心的场景。他笔下的人物均来自底层，这是他最喜欢也最能给他灵感的一类人。有时素描人像，进行头、颈、肩、胸部的练习，有时素描大海、天空、田野、树林。

有时来到清晨四点的街头，于无人打扰处描绘晨曦变幻的天色；有时立于傍晚的田野，速写映衬着粉红天空的一群拾柴者的身影；有时蹲在坑洞，只为描画一个掘沟的人；有时跪在泥泞中，只为捕捉某一角度的雨后风景。

有次，他数出约100张短期内完成的模特习作，他多想提奥来看看他的成果。他说：我不晓得所有的画家，甚至那些非常轻视我的作品，认为稍加瞥视便是贬低自己身份的人，是否工作量比我的大。

继续以耐心和爱心研读枯燥的透视学，如果说他的素描有了进步，那是因为找到了准确的比例和透视点，把书本上的理论运用到了实践中。

依然阅读文学书籍。读左拉，会因为左拉的一本书而读完他所有的书。读《米勒传》，喜欢米勒积极的人生观和他说的那句：艺术即战斗。

他是把自己也整个地投入到了艺术的战斗中，投入到了他可以全心奉献自我的职业中。虽未收到回报，未卖出一张画，但他不会轻易沮丧，他相信伟大的事物是由小事串成的，是坚定意志的成果。

有时，他也幻想成功的美好时刻，但总是充满怜爱地回到现实中，心想，这样也好，这会让他学得更多，况且他自信将赚取足够的钱维持自己的生活。

生活却不如许怜爱他，让他饿肚子、负债、中断工作，让他那个小小的家难以维系。没有钱，西恩离开他回了娘家，为了生存不得不重抄旧业。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遭遇屡次的不忠之后，加上提奥的劝说，他才下决心离开她。

他舍不得她和被视为己出的婴儿，但亦不能久处妨碍工作的困境中，1883年10月，他离开了海牙。

前行的路上依然有荆棘，但他已然学会，在对抗偏见与贫穷中奋勇前进。

梵高在海牙

注：图二为西恩画像。图三“盛开的桃花”为纪念莫弗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