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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方舟,漫长等待

寂寞方舟,漫长等待

作者: 80a257a8de42 | 来源:发表于2019-03-10 09:25 被阅读22次

     一、

    张伯约看书觉得倦了,于是抬起头来,仰靠在椅背上。这时他才意识到,周围褐色的书桌,灰色的地毯,洁白的圆柱上,闪着一片片明亮的光,他将目光移向大落地玻璃窗的外面,高大而整齐的楼群之间,现出透亮的淡蓝色天空。冬日,离黄昏的到来还有一个多小时,散发着银白耀眼光芒的太阳,正停在一排只有枯枝的小树的枝头间。

    图书馆阅览室里很暖和,张伯约把穿在外面的大衣脱下来,搭在身后的椅背上。他现在只是觉得倦殆,这是炎热的夏日才有的倦殆。尽管此时是冬天,但在具有中央空调的图书馆里,在温暖的阅览室里,他感觉如同与夏天在室内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或许更热一些。自从当了自由撰稿人之后,他就几乎每天都呆在图书馆里写作,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他总感觉到莫明的空虚。读书和写作的时候,他会因神情专注而沉浸于另一个世界之中。但在他搁笔的时候,空虚之感就会从四周包裹过来,这空虚如同落地窗外的天空一样的广阔无边,他每到这时,就会想到,他的世界是一片无际的虚空。

    他站起身来,穿过好几个书架和空落的地带,来到一个阅览室的门口,显示屏幕上的时间,映入了他的脑际。就快到下午五点了,这一天又要过去了。他来到一条光线暗淡的走廊里,顿时感觉到有点冷了,透过两扇窄窄的玻璃门,他望见外面街上人来车往的喧闹景象,与走廊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里面和外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至少对于他来说。

    二、

    自由撰稿人,一种听起来自由而洒脱的职业,在他成为这个群体的一员之后,张伯约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职业,而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在很多人看来,只有在这个时代,还抱有某种在被人看来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在他自己看来,那是理想)的人,才会选择成为一个自由撰稿人。他不知道中国最早的自由撰稿人产生于何时,但不会离现在的时间太远。他知道有一位W作家,他本来在大学教书,后来为了自由和理想(尽管原因众说纷纭,但张伯约认为就是如此),成为了中国最早的自由撰稿人之一。W作家生前有很多脍炙人口的杂文问世,由此打入了话语圈,成为了一个知识界独特的存在。

    张伯约最早听到W作家的名字时,觉得很陌生,还是一名高中生的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作家。张伯约所在的高中很闭塞,连那时开始出现的“新概念作文”大赛都不知道,但没听过这位作家的名字却不是学校闭塞的原因,而是这位作家死后,在一夜之间迅速的成名的。十年之后,张伯约在图书馆里看书时才知道这位作家的一些生前的事,在这之前,他虽然已经几乎读过这位作家的所有作品,但却不知道,他是中国最早的自由撰稿人之一。

    W作家在生前写过很多优秀的小说(张伯约在认真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小说是中国半个世纪以来产生的思想最深刻的作品),但并没有能发表过,据说自费出的小说只能出现在街边的书摊上。因此他虽然以杂文进入话语圈,但小说却并没有进入文坛。他的文学创作生涯是孤独的,他死在家里时曾经呼救过,但没有邻居理睬,送他去医院,他在生命的最后也是孤独的。

    作家刚刚离世,他压在一家出版社好多年,生前渴望出版的小说,几乎在一夜之间出现在了读者面前,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声誉,就是在那时,张伯约第一次听到了这个陌生作家的名字。以后的十年里,W作家成为了一些文学青年的偶像,甚至有粉丝为他雕了像。张伯约看着种种以纪念作家为名义的闹剧,一年一年的上演,不禁感到既可悲又可笑。他想问这些人,作家在生命最后时刻呼救时,为什么你们不加以援手呢?“我们不知道,我们没有听到他的呼声”,张伯约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回答。有谁能听到那些怀抱理想的人,那心底绝望的呼声呢?他的邻人么?他们听到了,就会加以援手吗?W作家一生的遭遇,就是最好的答案。张伯约想到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他此时已经从走廊回到阅览室里,里面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太阳已经西沉,天色有些暗了下来,透过反射着室内景象的落地玻璃窗,他看见深蓝色的天空如大海。

    三、

    大海,对于张伯约来说,并不陌生,他就出生在离海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城里,少年时,他经常去海边玩耍,但由于妈妈不让他下海游泳,他仅是在岸边拾些美丽的贝壳和石子而已。他的家离这座陌生的城市并不远,但他却觉得家乡很遥远,因为他知道,他自从上大学时离开家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念头。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那些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读书的乡下孩子们的普遍想法。仅仅是他们想离开穷乡僻壤,在繁华的都市里生活这样简单吗?不,张伯约想,有些事情是永远说不清的。

    他路过一个书架,又看见了那个他认为应该很漂亮的女孩,他在上一次路过时,看见她就在同一个地方看书,她那时正侧脸对着他。而当他从正面看见她的面容时,顿时快步走开了,她的样子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但这只不过是瞬间的印象而已,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了那本马尔克斯写的小说集。

    他正在读里面的一篇《没人给他写信的上校》,马尔克斯曾经说过,这是他写的最好的小说,远比让他一举成名,成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百年孤独》要好。

    张伯约在读这篇作品时,明白了马尔克斯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个老上校的的等待,又让他想起那位作家临终前的呼救,他们都抱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张伯约对此感同身受。他的内心中同样有等待和渴望,那种感觉如同在一片灼热的阳光照射下的荒漠之上,对清凉的水的渴望。

    张伯约已经等了一个半月了,一个半月以前,他给一家时尚杂志文学类栏目写了一篇稿子,编辑很快就答复说稿子已经被录用了,但是他不知道是哪期,只有到登有稿子的那期出刊时,才能拿到稿费。他先是等了一个月,两个星期前,杂志的编辑对他说,下个月那期就要出了。再过两天就到下一个月了,他想,或许明天就会拿到稿费。但是他还有点担心,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不对任何事情抱过于乐观的看法的习惯,他遭受的失败太多了,以致于往日自信已被今日的忧郁所取代了。

    四、

    张伯约一个人走在傍晚的街道上,天其实早就黑了,只不过还有一些朦胧的亮光而已。这也许是被一排排的路灯光晃的,张伯约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头顶上那块天空想。这个城市所有的橘红色路灯都亮了起来了,他身边精致的白色路灯也亮了起来了。冬天里人们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街边踽踽而行。街中央有汽车通过,街道两旁有光线暧昧的乳白色指示牌,一般在路口,或者草坪的一个醒目的角落。如果是在夏天,街上的人一定很多,张伯约看着寥落的人影,仿佛想起夏日时候的热闹景象。

    他停在一个路口,周围是几幢大厦,变换着不同颜色和图案的霓虹。这些绚丽的色彩如同河流般永不停息,循环往复的闪烁。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每到周末,张伯约都会来到这条街上,为的是驱散心中的孤寂之感。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徒劳而已。但有什么在吸引着他,街道的冰冷,霓虹的绚烂,广场的空旷,书店的安静,还是,他在这里,能最清醒的照见自己的孤独。他穿过路口,顺着一列台阶,向上走去。脚下的台阶差不多有一百多级,穿着厚重的衣服,他觉得往上走很吃力。风在耳边呼呼的响,他回头看见暗影中的树枝在摇曳。

    今天是星期日,他坐在露天的广场最高处的一个长椅上,能看见楼群中间一幢与众不同的尖顶建筑。那是这个街区唯一的教堂,他记得自己去年在这个时候进去过一次,大概是12月24日。除了教堂之外,在他视域中的几乎所有建筑物,都是平顶的。那些或高或低,或长或宽的现代大厦,都被一块块数不清的玻璃包裹着,玻璃毫无表情的相互映照着,钢铁、石块、玻璃,造就了这些城市的象征物,冷酷无情的矗立在张伯约的面前。张伯约想到了今天白天的一件事,他去见一个出版社的副主编,为的是他的一部小说的出版。

    张伯约自从大学毕业后,写作有好几年了,到目前为止,完成了两部小说,其中一部被T出版社的一个年轻的编辑看中,他们在QQ上聊了几次,很投机。编辑说副主编想见张伯约,于是就安排了在这个星期天的下午。年轻编辑带张伯约来到副主编的办公室,张伯约进去之前,看了看外面的办公区,有很多的座位,看来是个规模不小的出版社,由于今天是星期日,所以没有几个人在里面办公。张伯约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他旁边坐着年轻编辑,副主编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他大约四、五十岁年纪,长的有点像一个电视演员。张伯约当时不禁想到,世界上的所有人,大约就是那几个类型而已。副主编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先说了一通他的奋斗史,其间又接了好几个电话,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喝了一口茶,这时张伯约才趁机会向他问起关于小说的事情。

    “哦,你的小说,我还没有看。”然后副主编又讲了很多关于畅销书如何包装和炒作的成功案例。

    “但是,那些是通俗文学,我写的是纯文学,根本不会……”

    这时一个人敲门进来,让副主编出去看一份材料,副主编出去了一会。

    “你应该多听他的建议,他干这一行很多年了,对这方面很有经验。”年轻编辑小声对张伯约说。

    “但是,我只想让我的小说出版而已……”

    这时副主编回来了,“贵社是否要出版我的作品呢?”张伯约忍不住问道。

    “我还没看呢,哎呀,小杜,你应该提醒我的。”他对年轻的编辑说。

    “我跟您说过好几次了。”年轻编辑底气不足的说。

    “那么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等我看完你的作品,我们再谈。”副主编笑着说。

    他们一起向外面走时,副主编问张伯约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北大”,张伯约说。

    “那你们是校友啊!”年轻编辑高兴的说。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副主编问。

    “法律”,张伯约答道。

    “唉,可惜,真是可惜啊,作为校友,我要奉劝你一句,搞文学是不能维持生计的,我虽然是中文毕业的,但自从工作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小说,那都是些胡编乱造的故事。”

    “但是,纯文学……”,张伯约本想接着往下说,可副主编打断了他的话。

    “我以前采访过一个很有名的作家,他说他的书卖不出去,日子很难过,别看很多作家名气很大,但都很穷哩!”副主编颇有些快活的说。

    “他说毕业之后,就没有看过小说,这是真的吗?”张伯约在副主编离去后,问年轻编辑。

    “大概是吧,他不怎么看文学类的稿子的。”

    五、

    莫名其妙的见面,张伯约想。一切都太荒谬了。露天广场上的人不多,张伯约看见两个小孩子穿着旱冰鞋,飞快的在他身前的空地上绕来绕去。

    像我一样的文学青年,之所以发表和出版不了作品,都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啊。张伯约又想起年轻编辑下午在临别时,和他说的话。

    “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当年学习很刻苦,考上北大时是他们省的高考状元,他成为我们这家出版社的副主编,也是很不容易的。”

    “我只记得他说,他有两次大的人生转变,一是工作后再也没看过小说,二是结婚以后,只把赚钱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你是怎么说服他和我见面的?”张伯约问。

    “他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我说你以后很有发展的潜力,所以向他极力推荐你的作品。”

    “怪不得他和我大谈怎样炒作和包装呢,但他似乎不会看我的小说到底写的是什么。”

    “是啊,所以我跟你说,不要在他面前提卡夫卡,纳博科夫什么的,他跟本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代人要这样的压抑我们这一代人。张伯约想起几年前文坛上新老两代作家的那场论争,当时双方争论的很激烈,后来几乎发展成了相互的漫骂,但最后又改变了什么了,只是文学青年在杂志上发表作品更困难了吗?

    张伯约站了起来,心情十分的抑郁,他想大声的呼喊,但是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他看见冬夜城市上空的混蒙和黑暗,绚烂的霓虹和冰冷的玻璃,不会对任何发自人的内心的呼声有所回应。它们是无生命无感情的。就如同听到那位作家临终前呼救,而无动于衷的邻人们一样。张伯约走下台阶,感受着四周的空寂,寒冷,教堂尖顶的灯光,渐渐随着他的视域向下移动,被那些大厦上的霓虹所湮没。

    张伯约不知道他的小说什么时候能出版,他以前在QQ上和那位年轻编辑聊天时,年轻编辑曾感慨道:“只有等到那些老家伙们都退休了,我才有出头之日啊!”

    张伯约对他说:“等他们退休的时候,我们也已经老了。”

    张伯约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无论是文章的发表,小说的出版,还是论文的审核通过,都需要他耐心的等待。他曾经被一位一位在博克上认识的学者,邀请共同撰写一个名牌大学的教授从教育部申请下来的学术课题,内容是关于上个世纪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大师作品的研究。由于一些大师是新近才被学术界承认的,因此关于他们的作品研究,很难找到撰写的人。而长年接触这些大师作品的张伯约,曾经在博克上写过相关的文章,在学者的介绍下,成为了课题的撰写人之一。但是张伯约写文章,有自己的一套风格,与通行的学术规范要求是大相径庭的。因此,他所撰写的文章,还需要那位负责课题项目的教授审核。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还没有任何回音,张伯约对文章能通过不抱太大希望,这倒不是他对自己写的文章没信心,可是他并不是学术圈子里的人,没有任何的职称和头衔,由此进入学术领域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说当今文坛把持了文学创作在杂志上发表权,那么学术圈则控制了文学研究在期刊上的出现与否。如果这个时代没有网络的话,很多作者的创作和研究成果,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如此下去,中国文学的发展道路,将会越来越窄。在这条人为的狭窄小路上,很多像张伯约一样的文学青年,人生的道路也相应的被挤的越来越窄,有一天,他们会步W作家的后尘,孤独的在绝望中死去。但W作家不管怎么说,是在自己的家中离开人世的,而他们呢?或许会同那些无家的流浪者一样,因穷困潦倒后倒毙在这个繁华城市的街头。或许,等到那一天,他们生前未出版的作品,会一夜之间以炒作的形式问世,悲剧在闹剧中又一次上演。这不仅仅是W作家,张伯约,而且是千千万万在这个时代坚持理想的文学青年的共同命运,除非有一个转变发生,但那将会是什么时候,还需要等待多长时间呢?

    六、

    张伯约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家,甚至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住处,他只有暂时租住的一个学生公寓里的床位而已。靠近百年名校S大,有很多这样的学生公寓,为大量的考研人员所租住。S大成为考研人旁听,自习、复习和理想的寄托之地,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

    张伯约几年前在S大上学时,就经常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来S大蹭课的外校学生,以考入S大研究生为人生理想的学习者,还有一些漂泊于城市边缘的艺术寻梦者和文学青年。张伯约在大学毕业后,成为了后一种人的一个,每次回到S大,他尽管毕业多年,但由于没有正式的工作过多长时间,在气质上还给人学生的感觉,但自从他留了长胡子以后,就被误以为是老师了。

    张伯约现在一头蓬乱的头发中,白发占了相当可观的数量,不知道是因为平时冥思苦想过多,还是生活中的忧愁不断所致?反正是为他忧郁而严肃的神情,添上了少许苍桑之感,加上他的长胡子和深邃的目光,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他正走在S大生活区的一条街上,天已近黄昏,不时有街旁小店里的油炸香气如丝般的飘入他的鼻息,但这位已有些饥饿的苦行僧般的人,并没有为此而动容,他正向一个三叉路口走去。

    “孙唯新”,他急忙叫了一声,在傍晚暗淡的光线之中,他认出了一个熟人。那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几乎在瞬间凝视了他一下。

    “是你啊!”他笑着说。

    “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些什么?”

    “我下午来这听一个讲座……”他和张伯约谈起刚刚听完的一个讲座的情形来,他对讲座上提出问的一些S大学生感到很失望,觉得他们很蠢。

    “S大现在可大不如前了,跟别的学校的差距越来越小,每年招收的学生不过是考试分数高一点而已,既没有理想,也没有抱负,很少有真才实学的。”张伯约很不满的说。

    “恩,别说学生了,老师中一个大师级的人物都没有。”孙唯新说着,从一个银色的烟盒里,拿出一只烟来点上,一点红光在淡蓝色的丝线中闪耀起来。

    “何止S大,整个中国,甚至世界上也没有几个,这是个平庸和草根的年代,大学里到处都是各种学术贩子,他们不知疲倦的贩卖古今中外的思想大师们的思想,自己完全没有真正的创造力。”

    “嘿嘿!”孙唯新冷笑了几声。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向S大的东门外走去。

    “一起吃个饭?”张伯约提议说。张伯约皱了一下眉,然后有点无奈的说:“我七点多要参加一个会议,有市戏剧协会的人来参加,必须得去,要不以后就没法在这行混了。”他随手把烟头弹进附近的垃圾箱里。这时张伯约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拿着的透明塑料袋里,装着厚厚的一叠纸。

    “这是什么?”张伯约想这大概是和电影有关的一些资料,孙唯新是学影视专业的。

    “贝克特的戏剧全集复印件,在讲座前到图书馆里复印的,他的全集很难找啊。……哦,我该走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张伯约看着孙唯新登上一趟刚停下的公交车,然后缓缓的离开站台,很多的人都在公交车站上等待着他们要乘的车,有些人在寒冷的空气中着急的来回跺脚。

    “有时间我该好好读读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张伯约突然想到。

    七、

    波卓:“你干吗老是用你那混帐的时间来折磨我?这是十分卑鄙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有一天,难道这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有一天,任何一天。有一天他成了哑巴,有一天我成了瞎子,有一天我们会变成聋子,有一天我们诞生,有一天我们死去,同样的一天,同样的一秒钟,难道这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他们让新的生命诞生在坟墓上,光明只闪现了一刹那,跟着又是黑夜。”

    “同样的一天,同样的一秒钟。”张伯约重复道,放下了手中的《等待戈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窗外的午后阳光很耀眼,这样的情形已经有多少次重复了?这个十二月寒冷的冬天?七月酷热的夏天?三月温暖的春天?时光在流逝,无论是缓慢,还是匆忙,但一切都没有变化。或许会有一点点小小的变化,张伯约昨天接到了一笔稿费,年前的最后一点收入,他会去书店买一本新书,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自从五年前的那个决定后,自己就一直坚持着一种生活,一种信念。从那时他就开始了等待,以为这种坚持会带来一个转变,但等待的结果如何呢?

    弗:你给戈多先生捎了个新来?

    孩子:是的,先生。

    弗:他今天晚上不来啦?

    孩子:不错,先生。

    弗:可是他明天会来?

    孩子:是的,先生。

    弗:绝不失约?

    孩子:是的,先生。

    出版社的副主编失约了,他没有看张伯约的小说,他当面答应张伯约的话,一转身就忘了,他只记得这个年青人选择了文学道路很可惜,他应该去从事法律工作,S大的法律专业可是全国最好的,赚钱可比虚无的理想重要的多,我以后可不能让我的儿子像他。可是,等他到了我这个年龄,或许会明白。唉,做着不切实际的好梦的青年。副主编或许永远也理解不了这个青年的执着的想法,就如同他永远也不知道当年学习法律的托尔斯泰、卡夫卡,怎样走上文学道路的。

    学者失约了,他邀请张伯约和他一起承担的那个课题,张伯约撰写的章节没有通过,即使符合学术规范也不行啊,因为你不是学术圈子里的人,你写的再深刻,再有自己的观点也不行。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当年的W作家也不是,他至今也还是“文坛外高手”。

    张伯约,你自己也失约了,五年前,你对别人满怀信心的说,你的书很快就会出版;你上个月又说,你参与编写了学术论著;上个星期,你说来年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但这些你都没有办道,你努力过了,但你无法实现你的承诺。你现在只能等待,你还能坚持下去吗?你对信念和理想的坚持,是对自己的承诺吗?还是他。

    他是谁呢?

    弗:可是在深似地狱的没结没完的夜里,是不是会迷失方向呢?

    爱:我们生来都是疯子,有的人始终都是疯子。

    波卓:救命!我会给你们钱的!

    爱:多少?

    张伯约站在图书馆阅览室的大落地玻璃窗前,外面吵嚷的世界离他近在咫尺,但那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曾有一个很关心他的朋友,对他说,写点言情玄幻小说吧,准能赚很多钱,等你有了钱,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张伯约委婉的拒绝了,就如同多年以后,他委婉的拒绝了副主编的提议一样。我写的是纯文学,写这个不是为了赚钱,真的,不是。疯子,他的那个朋友和副主编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这个词。

    爱:我们生来都是疯子,有的人始终都是疯子。

    是我疯了,还是他们疯了,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他转身向阅览室门外走去。

    “欢迎您明天再来……”闭馆的音乐飘起来。

    弗:咱们明天还得回来。

    爱:回来干吗?

    弗:等待戈多。

    爱:啊!他没来?

    弗:没来。

    爱:现在已经太晚了。

    弗:不错,现在已经是夜里啦。

    爱:咱们要是不理会他呢?咱们要是不理会他呢?

    弗:他会惩罚咱们的。一切的一切都全死啦,除了这棵树。

    张伯约躺在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不着,写作的人容易晚上失眠,他已经习惯了。他听见外面的风很大,听着风声,他越加的感觉到自己身心疲惫,从未有过的累。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了,一夜没睡好,他很早就来到了图书馆。好久都没有这么早来了,偌大的图书馆里很安静,别的读者还没有来呢。这么早,不用着急看书,趁这个机会好好观赏一下这座建筑。顺着滚动电梯来到了顶层,现在可以看到里面的全貌了。图书馆从上到下,中间是空的,一共三层,从上往下来看,是三个大大的正方环形,一层比一层的外环更大。最上面的穹顶是一块半圆形的大透明玻璃,阳光从上面照射进来。

    整个图书馆好空旷,每层的四面墙都摆满了书架。这些书架上有多少书呢?要什么时候才能读完这些书,阅尽这巨大的知识宝库啊。他绕着外环走了好几次,看见了一排又一排的书,最后走累了,坐在二层的一个沙发靠椅上。这时他看见一些人从外面跑进来,然后图书馆所有的门都关了起来。

    “怎么了?”他站起来问。

    “水……”一个人指着窗外说。

    这时他来到一扇落地玻璃窗前,这才发现,整个图书馆,都漂泊了起来,刚才跑进来的人,也都围拢到他的周围。图书馆外是一片汪洋,很多建筑物都被水浸泡着,有些人乘着船,在打捞着什么。

    “这水怎么是白的?”

    “是奶,密一样甜的奶水。”

    “这么多,恐怕喝一辈子都喝不完。”

    “不能喝,很多人喝了,都死了,是有毒的奶。”

    “从哪里来的?”张伯约问道。他觉得这一切都莫名其妙。

    “三头长角的兽,从他们的奶头里,流出来的,很多人受了诱惑,都去喝。现在这有毒的奶泛滥了起来。”这时他看见有三头美丽的鹿,从水中浮现出来,从它们身上流出汩汩的蜜一样的奶,仿佛无穷无尽。

    “这是上天派来惩罚人类的么?”

    “这是魔鬼又来诱惑人类了么?

    “这是人类的无限的欲望之流么?”

    这时白色的奶的汪洋上,起了金色的风浪,白色的浪花上闪着金光,很多人都被吸引了,这时他们才看清,有些在船上的人,都打捞这水中的金沙呢。很多船上堆满了金沙,快要沉下去了,他船上的人仍旧乐此不疲的打捞,却对即将沉入水中浑然不觉。

    “这水什么时候能退去?”

    “大概要四十天吧。”

    “那么风暴什么时候会停呢?”

    “不知道,恐怕要等到那些人不再淘沙了吧。”

    “现在我们能做什么呢?”

    “等吧。”

    “上帝会拯救我们吗?”

    “……”

    八、

    张伯约从梦中醒来,他睡眼朦胧的看到窗外耀眼的阳光,金色的光照在寝室的墙上,已经快到中午了。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原来是被电话吵醒的。他拿起电话,几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梦。

    张伯约12月24日,平安夜就在这天晚上,张伯约在接电话时才恍然大悟。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他拿起枕边的小镜子,照了照,虽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但精神还可以,初看上去有点委顿,大概是刚醒不久的缘故。在电话里约好晚上和甄善美一起吃饭,下午的时候,他到附近的超市转了一圈,买了几样生活用品,适逢打折,这让他心情舒畅起来。收银员们头上都戴着鹿角帽,这是在营造圣诞的节日氛围,很多醒目的地方都摆了翠绿的圣诞树,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和小星星。他突然想起要买一件礼物给甄善美,但一时却想不出要送什么好。他们认识有好几年了,尽管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校友,但却是在大学毕业后才有所交往的。甄善美比张伯约小两界,张伯约只知道她在一家图书公司当主管而已,S大学毕业的学生,通常都能很容易找到不错的工作。张伯约从来都不问她工作上的事情,也很少向她说起自己的事情。而且,他对日常生活中的事情,从来都缺乏热情。“你这人对什么事情都抱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甄善美曾对张伯约这么说,张伯约听了只是淡淡的一笑,他觉得甄善美并不了解他。

    张伯约知道甄善美对他有好感,他对甄善美也一样,但在两个人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东西,妨碍他们更深入的了解和交流。甄善美在和张伯约交谈的时候,张伯约总是避免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对甄善美来说,这是张伯约不愿意对她敞开心扉的表现,张伯约有时给他某种说不清的神秘感。

    张伯约在超市里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件可以当作礼品的东西,他觉得甄善美看了一定会喜欢。服务员用七彩的亮纸把礼品盒包好,他先把礼物寄存在超市里,自己到附近的街上去走一走。他成天看书和写作,很少有今天这样的空闲时间,可以放松的散散步。他沿着一条繁华的商业界漫无目的走下去,等待时光慢慢的流向夜晚。

    他来到一个书报亭前,各种报纸和杂志都以其时尚绚丽的色彩,铺展在路人的面前,张伯约在这至少有上百种的期刊亭中,没有发现一本当今的核心文学杂志,只有读者文章和青少年文学读物。他曾听那个副主编提到过,现在传统的文学期刊销量都不好,有很多几十年的老刊都陆续停刊了。

    张伯约拿起一本装桢精美,封面青春气息很浓的青春文学读物,简单的翻了翻。这时两个中学女生走过来,每人也拿起一本,说说笑笑的买了去。张伯约将书放回原处,又看了看报纸,后来人家问他买不买,他就放下走开了。他又看见那两个中学生,正在捧着杂志看。心想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的阅读兴趣,进而在这种兴趣的熏陶中接受不同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不适应时代发展的东西,早晚都会被淘汰掉的。

    天渐渐的暗了下去,他回超市取回礼物,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回去的路上,隔着一条街,他看见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上面的五彩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树顶上有一颗明亮的大星。他隐隐约约的听到圣诞树旁的广播里,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世界在神面前败坏,地上布满了强暴,神观看世界,凡有血气的人,在地上都败坏了行为……,他想起了刚才在报亭前,看见一些报纸的重要版块都在报道有关三聚氢氨和有毒的奶粉的事情,还有就是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风暴,很多银行和企业都濒临破产,据说冰岛国也要破产了,这种国家破产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早晨的梦又在他的脑际里浮现,白色的洪水,三头美丽的鹿和金色的风暴。他曾研究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心想这梦大有可以解析的寓意,但此时他要赶紧去赴约了。

    他虽然提前到了十分钟,但还是没有甄善美到的早。

    “让你久等了。”他不好意思的说。

    “是我来的太早了。”他们一起走进了约好的餐馆。

    落座后,张伯约把礼物很郑重的放到甄善美面前,“送给你的。”他微笑着说。

    “谢谢啊,里面是什么啊?”甄善美高兴的问道。

    “等你回去再打开,一定要等到十二点以后啊!”张伯约用手比划着说。

    他们吃饭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有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张伯约不时的环顾餐厅里的装饰风格和临座的顾客的打扮。甄善美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决定打破两个人之间的那层隔阂。她看见张伯约低下头去吃东西,于是在避免直接与他目光相对时,鼓起勇气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张伯约放下手里的汤勺,脸上露出在甄善美看来那种无所谓的神情。

    “你不要生气哦。”甄善美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会生气的。”张伯约很正式的说。

    “我记得在上学的时候,听一些师姐说,你是当时法学院里最能辩论的一个人,对于法律方面的知识,没有什么能难倒你。大家都认为你以后会在这方面大有作为的,但是,后来是什么原因,让你弃法从文呢?”

    “就这个问题而已吗?”

    “是啊。”

    “怎么说呢,还是从写毕业论文时说起吧。当时为了让论业论文成为优秀,我很用心的查阅了很多关于法律方面的理论资料,后来论文写完时,我终于如愿以尝,答辩时获得了很高的评价,论文自然成为了优秀,但也就在那时,我的心中开始出现了困惑。”

    “论文都写完了,答辩也通过了,你还有什么困惑?”

    张伯约喝可一小口酒,然后接着说:“我当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对法,几乎一无所知。”他在说法这个字时,语气明显的拉长了,几乎是停顿了一下。

    “我不太明白了。”甄善美有点茫然的说。

    “你该读过托尔斯泰和卡夫卡的小说吧。”张伯约仿佛突然转移了话题。

    “以前读过一些。”

    “他们的小说中,很多都是和法律有关的。”他说到法时,又加了重音。

    “我有印象,在托尔斯泰的《复活》和卡夫卡《诉讼》中,有很跟法律相关的东西,但我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写的了。”

    “你应该记得,在《复活》的结尾,主人公涅赫留朵夫,列出了五条戒律。”

    “是的,我好象记得,那些节律出自《福音书》。”

    “对,都出自《马太福音》,在小说的结尾,托尔斯泰还特别的引用了一句:‘你们要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在小说的开头,提记中也引用了好几条《福音书》中话。在《复活》中,有两种法,是世俗的法律和神圣的律法,也就是地上的法和天上的法,而小说中主人公的精神之所以会复活,是因为他们逐渐的认识到了神圣的,上天的法,正是遵循了神的永恒律法,他们的灵魂才得到了拯救和新生。托尔斯泰年青时曾在大学学习过法律,后来放弃法律而从事文学创作,是因为他认识到了神的道德律法,对法有了比以前更深刻的理解。”

    “那就是说,他从来没有真实的放弃对法的认识。”

    “是的,我在大学快毕业时,面对的就是对法的真正认识的困惑,我对上天的法,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你像托尔斯泰一样,放弃了世俗的法律专业,而去追求永恒的法?”

    “也可以说,我一直在以写作的方式,追求着进入法之门的道理。”

    “卡夫卡的有一个短篇小说《在法的门前》,我好象记得,写一个乡下人一生徘徊在法的门前,到死都没能够进入,后来那个站在法的门前的看守对他说,这门是专为乡下人开的,然后就关上了门,小说讲的是不是这个故事?”

    “对,你记的没错,这个短篇出自他的长篇小说《诉讼》之中,主人公K开始以为他是无辜的,他没有触犯过任何世俗的法律。但是在道德和良心上呢,在永恒的真理和正义面前呢?他真的没有罪过吗?K在小说结尾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说明他认识到了自己曾犯下的罪过。”

    张伯约说的渴了,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和人这么推心置腹的交谈自己想法了。

    “这么说,K最后也认识到了法了?”甄善美突然也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或许吧,但他认识到的太晚了。”

    “来,我们干一杯怎么样?”甄善美举起的眼前的酒杯,“我今天算是对你有那么一点了解了。”

    他们分别时,相互道了圣诞快乐,“礼物一定要十二点以后再打开啊。”

    “记住了,圣诞礼物当然要到圣诞节才打开嘛!”

    看着甄善美离去的身影,一股寂寞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明天,又将是自己一个人了。

    九、

    他没有急于回到住处,而是来到了常去的那个大广场,平安夜,广场上显得比往日更加的空旷和冷清,他一个人站在广场的最高处,眺望这个在平安夜中灯火阑珊的城市,这是一个漂浮着各种欲望的城市,有太多的看似外表美丽的,甜的像蜜一样的东西,这些诱惑无所不在,让生活在现代城市中人,疯狂的追逐,占有和摄取。

    在高楼大厦上不停变换闪动的绚烂霓虹,如同一条条无止息的欲望之流,闪烁在城市的暗夜中。在这些浮动的光影之中,有一颗不动的星,放出明亮圣洁的光芒,那是教堂前圣诞树顶上的大卫王星。在苍穹之上,同样有一颗明亮的恒星,与地上的这颗星遥遥相对。望着这两颗星,张伯约似有所思。

    张伯约回到住处时,室友们都没有回来,他们在这个平安夜也能会晚个通宵达旦。再过几个小时就到圣诞节了,明天,是一个美好的节日。张伯约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然后在一片寂静之中,他早早的入睡了。他的心很久都没有像今夜这样平静了。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

    这天夜里张伯约做了这样一个梦,他和甄善美一起站在一条船的桅杆前,甄善美双臂向前伸展,仿佛电影《泰坦尼克号》里女主人公的那个经典的姿势。这条船和张伯约送给甄善美的圣诞礼物一样,是一个三层的方舟,又和图书馆有点像。张伯约的胡子很长,看起来像一个先知,他站在甄善美的身后,望着渐渐正在由乳白变得透明的海水,金沙都不见了,风浪也小了,看来这罪恶的洪水正在退去。

    “谢谢你送给我的圣诞礼物。”甄善美微笑着对张伯约说。“你昨天向圣诞老人许愿了吗?”

    “许了,愿望已经实现了。”你看,他指着天边说,圣诞老人正架着三头鹿拉的雪橇,在洁白的云朵上划过。长角的兽离开了大地,水也就由浑浊变得清澈了,风儿轻轻的吹拂着被洁净的水涤荡的过的,开始显露出来的湿润土地。

    一颗树上出现了绿色的叶子,曾经在那棵树下等待的戈多的两个人,正在望着天上出现的七色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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