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漆黑,安静。墙壁上偶尔亮起窗外的车灯,一晃即过,仿佛在放电影。
桌椅比白天的摆放更加整齐,值日时荡起的灰尘落在桌面上,木质的结构偶尔发出嗒嗒的声音。
角落里忽然发出一阵西西索索,一点点光亮被罩在纸环中,聚拢的白光照亮了一张脸,那张脸苍白瘦削,额头上笼罩着黑色卷发。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随即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
她的嘴边时而露出隐秘的笑容,默读她喜欢的文段,好像就算无人在这儿,她也不愿打破这种宁静。
椅子挪动的声音。
她的灯光抖动了一下,一只手紧攥着书本,手电筒上的纸环掉落了,照亮的是一大片圆形区域。倒数第二排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她正望向这边捂着嘴笑。
“你怎么在这儿看书?”月儿问,她的手托着脑袋,支在后排的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阿境。
阿境仍然攥着书本。
“别照啦。”月儿伸手去挡白光。白光被打落垂在地板上。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穿着碎花毛衣,头发在脑后笼成发髻。
“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在这儿。”月儿问。“嗯?”
“看书。”阿境稍微举起书本。
她又习惯性地让手电筒照向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后者只好半闭着眼睛。
“十一点啦,”月儿说,“你在教室里看书。你为什么不回家去看。”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哈哈你也会这样。”
“什么样?”
“反问啊。”月儿说,“这样下去没有结果。”
“那你先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猜为什么。”
阿境看着她不说话。学校旁的公路有一队运输卡车行过,它们在不平的马路上发出轰隆隆的撞击声。它们的车灯在教室里飘过。她们静默了一会儿。
“因为我看见你没走。”月儿说。
“然后呢?”
“然后该你了,”月儿说,“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这个。”
“你就为了问我?”
“这不好玩么。”月儿说,“你要么是没有家,要么是不想回家。”
“那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阿境用光审视她的全身。
“我藏起来了。”
“你藏哪儿了?”
月儿笑着说,“我不是鬼,你担心什么。”她抹起毛衣的袖子,靠近手腕有一道短促而深的伤口,像交响曲结尾的一个音符。“我前天刚从秋千上摔下来。”
那道伤口刚结上红色的血痂,像是泥土。
“秋千原来是你弄坏的。”
“我弄坏过很多东西。”月儿说,“都是因为好玩。”
“我前天穿的那件裙子也划破了。”月儿说着抹下袖子。“你看的是什么书?”
“小说。”阿境说。
“我看不见。”
“《小径分岔的花园》。”她把灯光聚拢在淡黄色的封面上。封面上有镀金似闪光的字。
“好看么?”
阿境伸手把书本递过去,但她们间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你看看就知道了。”
“不用啦。”月儿说,“我看过。”
她站起来在教室里踱步,已经不是一片漆黑,月亮倾斜到西边,西边的月光洒进教室。阿境继续翻着书页。
“我能坐那儿吗?”
阿境在书包里翻出来一张报纸,放在月光下看了看日期,递给她。她把报纸折起来铺在墙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去,随后一阵哆嗦。
“你坐这儿不冷吗?”
未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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