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 游』三孔随笔② 走近，夫子

作者: 云行笔记 | 来源:发表于2023-11-02 16:0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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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父亲有一次出差回来告诉我，他去爬了泰山，那时我还不大懂得泰山到底是座什么样的山，只是知道去父亲的旅行袋里去掏宝，结果翻出来的是本非常袖珍的小书，起先以为是小人书，翻了几页找不到画，便就扔到了一边。

父亲捡起来和我说那是本好书，于是摇着脑袋给我读，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吧啦，吧啦……那时的我没有兴趣听这些，早就跑出去老远，他依然在那里，摇着脑袋读着，如我还在身旁。

如今小同同长大了，上了幼儿园，我便也在书店里买了一本“子曰”的书，它的名字叫《论语》。我也摇着脑袋带着他读，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他便也摇着小脑袋跟我学着说，子曰，子曰，想想，都觉得好笑。

春节前，去了曲阜，春节后，便想着写下三孔的游记，便又将那本《论语》塞到了包里。而真要像真事儿似的动笔时，却还是不知该写些什么，只是先想起了这多可笑的往事。呵呵，何必老是辛苦自己，为写什么心得，而去刮自己本没有多少油水的肚肠呢。

于是《论语》便又放在了一边，索性先看看那日拍的许多照片，捋捋思路，让自己一步一步回到先师身前。

曲阜三孔，是指曲阜古城内及周边纪念我国伟大思想家和教育家孔子的三处文化遗址，它们分别为孔庙、孔府和孔林。

其中孔庙又称文庙，是纪念孔子的祠庙；孔府，为孔子嫡长子孙世代居住的衍圣公府；孔林，是孔子及其家族成员的专用墓地。

1994年，世界遗产委员会将孔庙、孔府与孔林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在曲阜拜谒三孔，最好以孔庙为肇事，而孔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门，那里有太多的门。如果说去孔庙的第一道门，我觉得应该就是曲阜明故城的正南门——仰圣门了。那是个小型的瓮城，外城的城门上没有写着什么门，而是在不算高的城墙上奇奇怪怪地写着“万仞宫墙”，这是乾隆皇帝的御笔，当然它在这里也是有典故的。

《论语.子张》篇中记载，鲁国掌权的三桓之一，大司马叔孙武叔在朝堂上推荐孔子的弟子子贡，说他比他的老师更贤明。子贡作答，“譬之宫墙，赐（子贡的名）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这里的“万仞宫墙”自然说的是孔子思想超越性的伟大，而我们要想一见那个“宗庙之美”，却也得如子贡所言的那样，先得“得其门而入”。

如此我从曲阜南城门进去，便看到孔庙沿中轴线而立的一座又一座的门了。

集大成者，金声玉振也

起先是“金声玉振”坊、棂星门、“太和元气”坊和“至圣庙”坊四座石牌坊做序曲。其中第一道坊，坊额题写着“金声玉振”四字，是亚圣孟子对夫子的至高评价，“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者，金声而玉振之也”。而金声、玉振，也是我国古代礼乐中主奏的钟、罄之声。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那是一种，让高深艺术修养的夫子都感叹的音乐境界，好吧，就让我们先正正冠带，抖抖袍服，在这臆想出的黄钟大吕声中，走进那片心中的圣殿吧。

孔子去世的第二年，即鲁哀公十七年，公元前478年，人们将其居住、讲学的三间故居改做庙宇，陈放先生遗物，以“岁时奉祀”，这便是孔庙的前身，算而今也两千五百余年了。在这期间，时人从未放弃对孔子的祭祀，曲阜孔庙也因之成为我国乃至世界使用时间最长的庙宇之一。

这个庞大的建筑群，最重要的建筑元素便是一重又一重的门，棂星门、圣时门、弘道门、大中门、同文门等等，这是历朝历代对于曲阜孔庙逐步扩建而形成的，由此足见人们对这位“至圣先师”的推崇之至。而沿着中轴神道穿过每一扇大门时，让我感到自己像是历经了从小学、中学，再到大学的成长历程。

孔庙这些大门后的院落，多是空旷的，里边是茂密高大的古柏林组成的树林。孔庙内遍植桧柏、侧柏，树龄在五百年以上的古树不下百株。这些古柏各个苍劲挺拔，如庄严肃穆地站在夫子讲坛下的一位位先贤大儒。他们就如小学生一般，听着夫子声如洪钟般地讲着，“君子和而不同”，“君子矜而不争”，“君子贞而不谅”，“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十三碑亭

那是一种，静寂又庄重的氛围，它浸染着周遭，越发地让人发现不同寻常的眼界，越发地让人感受到清泉石上流的心境，越发地让人贴近了清醇而质朴的本真。而总有一扇门还在后面……再后面，总有一条路还要通往更为幽深的远方，我知道，那里有我们悠久的历史，那里有启迪我们思想的源泉。

一个人走在这里是很好的，他可以更是信马由缰，我就这样渐渐偏离了中轴的航向，游走进这寂静的古柏林中，偶一抬头看到一群白鹭结成密集的队形，在空中一圈又一圈不知道疲倦地盘旋着。这时中轴线上恰好过来一个旅行团，导游也看到了白鹭，她津津有味地说着，孔庙只栖白鹭，不着乌鸦，那白鹭便是孔子的三千弟子，他们希望永远守候在老师的身旁。

孔子教育的重要原则便是“有教无类”，《论语.颜渊》中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如此来看，他老人家在教学时，又怎么可以近白鹭而远乌鸦呢？更何况，这位老师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学生们，为了陪伴自己宁愿化成鸟儿留在这里，他会不会又该跺着脚说，“君子不器……君子不器” 了。正在偷着乐时，一粒鸟屎不偏不倚地落在肩膀上，看来有弟子对我的所思所想有意见了。

夫子的三千弟子

走过奎文阁、十三碑亭，进到大成门，便来到了杏坛前。

杏坛，相传是当年孔老夫子讲学的地方。如今这里伫立着一座重檐方亭，那是明代隆庆年间修建的。遥想当年，夫子讲学时的这里，应该是不会有如此奢华铺张的建筑的，老师和学生们或许就沐浴在艳阳下，席地而坐，轻松对答，其乐融融。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子曰：言必信，行必果。

......

一句句滋养我们心灵的话语，就在两千五百年前的这里，从一位时常鞠着背，恭着手的慈祥老者口中，温情脉脉地道出的。

《史记.孔子世家》中说，孔子以“文、行、忠、信”四个方面来教育弟子，他劝诫弟子“毋意”，不要凭空推测；“毋必”，不要武断抉择；“毋固”，不要固执己见；“毋我”，不要自以为是，而这些，何尝不是我们自己如今依旧常有的毛病呢？“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而我们又何尝不是把这些，总挂在嘴边上呢？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

他们就曾汇集在这杏坛之下，夫子不曾知道，他的弟子门生不曾知道，后世写史的司马迁老师也不曾知道，孔子的思想对于中华民族到底有多么巨大的影响，两千年来又有多少夫子的学生，是通过一部《论语》而拜坐于这杏坛之下，听着夫子的谆谆教诲呢？

想到这些，就让人感动不已，身不由己地望着杏坛的石碑，拜了三拜，尤觉得不够，又拜了三拜。

杏坛，讲坛之祖

杏坛旁，就有东庑、西庑两殿，其中便供奉着孔孟的门生以及如张载、周敦颐、二程等后世传人的先贤七十八位，以及如董仲舒、许慎、孔安国、诸葛亮、韩愈、范仲淹、欧阳修、王守仁、顾炎武等等等等这样的先儒七十八位。这些闪亮的名字都写在一个个牌位上，他们都是孔子的学生，他们一起塑造了中华的历史，如今他们又聚首在了老师的身畔。

过了杏坛，前边就是大成殿了。

如果说，行走于曲阜孔庙浩大的建筑群中，是在聆听一部鸿篇巨制的交响曲的话，那这部交响曲最为华彩的乐章，自然就在大成殿。而那位伟大的老师，就在那里。

大成殿是孔庙的主殿，也是孔庙最为高大的建筑，它重檐九脊歇山顶，覆盖着金色的琉璃瓦，远远看去金碧辉煌到无以复加。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里，曲阜孔庙大成殿所享有的建筑规格之高、体量之大，那是可以和紫禁城的太和殿与泰山岱庙的天贶殿相媲及的。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在那个年代里，人们把对孔夫子的敬仰，是与对皇权和天地的敬重相比肩的。

踏着重层的石阶，上了高高的须弥座台，我走向气势磅礴的大成殿时，耳中仿佛听见了礼官高喊着“奏……乐”，一时间钟磬齐鸣，响彻九霄，那是何等的壮丽恢宏，正所谓“集大成者，金声而玉振之也”。

大成殿让人惊奇的，还有殿前的十根石檐柱，根根采用深浮雕技法，雕刻出一条条驾云的蟠龙。那些蟠龙身姿矫捷刚劲，张牙舞爪地穿行于云里雾里。那刀法之传神，线条之流畅，造型之生动，让观者无不为古代匠人的高超技艺而折服。据说古时，每有皇帝亲临孔庙主持祭祀大典时，孔家是要用布将这殿前提气的十根柱子，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的。为啥么要这样呢？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怕哪位说一不二的先生，看到眼里，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