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点到六点

文/哥伦比亚的倒影

从四点到六点

下午四点，蝉叫声汹涌，伊涵醒来。

房间光线明亮，地板上有一小块阳光。

刚才在梦中，她用尽了力气哭喊。坐起身，看着墙壁呆滞，四肢有被抽空的感觉，酸胀，软。

伸手拉上窗帘，光线变暗。

偏头看见桌角的玻璃流沙瓶，瓶身沾着白色细灰，伊涵用手指将灰擦尽，对着木质底座闻了闻，香味很淡。

倒过来，金黄沙粒缓慢塌陷，有细微声响。又反复倒过来几次。

闭上眼听流沙声，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拥抱。

拉开窗帘，让阳光和蝉声进来多些，中断回忆。

重新坐上床，拿起床边大熊，使劲抱了抱。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大熊的身体不规则凹陷下去，变小了不少。

她依旧有空寂感，目光落在桌上的沙漏上，突然想砸碎它。

起身在床底翻出一个木箱，把信倒出，坐在地板上，脚边纸张铺满，陈旧味道散开来。

拿起其中一封，划好火柴挨近点燃，扔进信堆里，火光迅速增大，热气膨胀，纸一张张蜷缩着转为黑灰色。把周边的纸又朝里拢了拢，看它们悉数干瘪下去。

火光灭尽，触到的焦纸还有些热度，她用手指把它们按成碎灰。

打开房门，新鲜空气冲淡了焦味。她收拾好灰，丢进厨房垃圾桶里。

水池边，白瓷砖墙面印着黑色与黄色污渍。长方形厨房不到五平方米，能容下两个人自由移动。大木纱窗外，有树叶挨到电线上。炒菜时稍一分心，可从窗外看见街上路人提着菜和牛奶走过。

纱窗长久未清洗，网格里填塞了不少凝结尘垢，却没影响采光。

电火炉在台面上烧着水。伊涵看见不锈钢水壶肚模糊地反着自己的身影，弯下腰贴近壶肚，照见略微变形的五官。

突然，水壶低鸣，白气从壶嘴吐出，直蹿上天花板，水烧开了。

伸手摇晃塑料热水壶，还有剩水。倒掉，装满新烧开的。

门边有条蓝色塑料线，是厨房灯的开关，她曾经喜欢在天黑时，玩小孩子游戏，拉扯开关看明暗交替。

现在，已不再喜欢。

晚上六点，她决定出门吃饭，顺便把刚才烧的垃圾带下楼，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