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花开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三毛
已经很晚了，月光清明如水，星星很淡很疏。安顿好孩子，阿佳悄悄地系上围裙，开始整理客厅。她认真地拖着地，额头已有汗珠滑落，几缕发丝也散落下来，她浑然不觉。
拖着退着，她想把沙发旁的垃圾桶移一移，却摸到了一手痰。阿佳恶心极了，她跑到洗手间，洗了一遍又一遍。洗着洗着，阿佳的眼睛湿润了。
阿佳的爱人前几天回来了，他的朋友今天来家里拜访。阿佳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席间的每位客人都夸阿佳做饭好吃。阿佳以为她的爱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会夸她一两句，谁知他却冷冰冰地催她去屋里看孩子。
有客人留阿佳坐下来一起吃饭，阿佳摆了摆手。她没说话，也没回头，径直走向卧室，把门锁上后，阿佳把围裙摘下来扔在地上。她脱了鞋，钻进被窝里，死死地咬着被子，呜咽着，抽泣着。
阿佳的女儿叫洛洛，不到一岁，特别乖巧。阿佳在厨房为客人准备午餐，洛洛就在卧室里玩积木。她看见阿佳进来，就围了上去。
“妈妈，妈妈……”
“洛洛乖，妈妈有点累，让妈妈休息一下好不好？”
“妈妈，妈妈……”
阿佳不想出来，可洛洛什么也不懂，她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阿佳更难受了，她霍地掀开被子，一把把洛洛搂在怀里。阿佳的动作有些粗鲁，洛洛有点害怕，她们娘俩都没出声。
洛洛坐在阿佳怀里摆弄着手里的积木，阿佳望着天花板，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她的肩膀上，客厅很热闹。
阿佳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回过神来看向窗外的时候，月色如水。洛洛在她怀里睡着了，阿佳把孩子安顿好，就出来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她准备的菜肴被吃得七七八八，酒杯碰酒杯，一些筷子也掉落在地上。她推开主卧的门，里面的人已鼾声如雷。
阿佳如鲠在喉，她穿上围裙，开始收拾，她的先生甚至在推杯换盏中忘记了她的存在，她觉得胸口堵得慌。
直到她摸了一手痰，那是他们喝多了吐的。孩子睡了，那个人也睡了，阿佳再也忍不住了，她瘫坐在沙发上，哭得很伤心。
有那么多人吃着她做的美味佳肴高谈阔论，却没一个人注意她根本没吃一口饭。阿佳想对自己好一点，她决定下楼吃碗米。
阿佳穿上那件黑色呢子大衣，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就下楼了。晚风吹来，凉丝丝的。阿佳裹着衣服，往外走的步伐不急也不缓。
有那么一瞬间，阿佳希望自己能一直向前走下去，不再回头，不再转身，那个没人在乎她的冷冰冰的屋子一点也不值得留恋。
可那个人喝多了，即使女儿哭，他也听不见吧。也许他听见了，也懒得起身去看一看吧。
想到洛洛，阿佳没敢出来太久，她点了份米饭就回去了。路过楼下的水果店，里面的老板娘向她点了点头，阿佳也微笑示意。
除了阿佳自己，没人知道，她曾经在这个晚上有了出走的念头。她最伟大的出走，就是走到街头，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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