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道

作者: 八里山人程远河 | 来源:发表于2019-03-08 00:57 被阅读20次
    夜道

    我不知怎么地走到了哪里,忽然地有东西拉住了我。我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

    只是有声音在耳边响着:“你走了怎样的异途?”

    我不知道。我摇头告诉他。我走了几十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白日的周围,总是有人。静夜的行走时,却觉得世上似乎没有一人和我有关了。

    父母,子女,也都有自己的生活,谁又能为谁安排或设计人生?改变就更是痴人妄言。关心社会,不忘家国,到后来却是一腔孤勇,水尽无声。

    女儿,你好好过你的日月,尽量充实自己的能力;儿子,尽管世道多舛,但一定要胸怀大志,进取不止。孩子们,人生的许多只能自己取得。

    国家,多难也未必兴邦,有时一乱几百年。

    昨夜,颓然地把书籍掷到床头,满纸的黑字能推进什么呢?

    孤旅,残生。能说话的只有自己的影子,终日不弃的只有手机,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外面的空气不是自己的,虽然它大不新鲜了。

    长梦回先前,竟也是少年独行,翻越山岭,去几十里外的大姨家。追太阳的孩子吗?为什么看好到大姨家太阳正在落山。当时想,在那山头扯一根绳子,锲几个钉子,把太阳绊住不让它下山,那样天下将不必陷入黑暗了。这样的梦境总是重复,虚幻里多了诗意,醒来后深入情怀。梦里的东西比现实里美丽太多,怎么不把梦境搬入现实?   

    忽然想起,昨夜儿子醒来,下意识里他拉拉被子,给我掖好。儿子光洁的手滑过我的脸庞,那份亲爱和依恋只送给父亲。那一刻我醒着,他没有拉灯,我闭着眼睛享受儿子的温暖,这是我多久没有感到过的心灵的抚慰和关怀。

    我的好儿子。

    我在孤村,村底孤蛙,觉得黑夜里没有多少人醒着。除了夜班的工人,其它的都是思考者。城里的窗口,乡下的小灯,有多少灵魂在不停运动,谁春风正好,谁四面深谷?

    我走,山神庙在眼前了,当然不能看见,但位置会说话。我过去,摸那大门,已经落锁。那青面长须的泥塑,在黑夜里端地吓人,但它们怎能吓到我吗?我想,如果我想夜宿古庙,也许会撬开铁锁,铺席展被,就睡在塑像跟前。怕在心中,心中不怕,就没有害怕的东西了。

    过了山神庙,有两三点灯火,瞬间不见。几星小水点,送来春夜小雨。再走,是两间废弃的屋子,是旧时的药铺。

    听说那医生是落榜的书生,苦研典籍在乡间深夜,日久竟成名医,且把哲学大义弄通了。小屋有引力,惠及四方人,后来天高鸟飞,医生如孔雀,把诊所开遍江南一千里,处处有他的牌子了。

    这两间屋是他的根结,他不要根结也成大势。我如孤鬼从门前经过,黑窟窿的窗户装着多少无法言说的秘密。

    这黑夜的长路,是多少年来无人的行走。曾经是人离故乡的作别,远走归来的眺望,都在这杨树下,碾盘旁。离学校不远,居村部很近,现在只如记载的古书,封面布满尘灰,颜色说着岁月。

    放心吧,没有人打扰和牵挂,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我若消失,或者远走,都是没有阻拦,恣意可行。谁会惊奇呢,对一个生命的突然不见?寺沟的老兄告诉我,他在山西做木工,家乡曾传言他异乡死去。十多年后,他回故乡,在街上赶会,有人拉着他大惊得几乎蹦起,“你死了十来年了,怎么又活过来了”?他笑着回答:“那边有还阳假,一请十年,我请假回来看看,十年后还回去……”

    有小溪在前头,春水清如初秋,粒粒照见人心,但现在也是黑色的长条。溪水两岸春天新,水声也轻快自信,哪里有我的孤寒长旅?小草钻头,花儿始放,和我的心绪唱着反调了。

    我没打算回去,竟夜的行走早已不算什么。脚入晨曦便找来光明,一身轻霜迎百鸟争鸣。行走里,脚步和心脏是共振,哪里会停了半刻?呼吸和夜风同频率,都是活着的标志。

    大地的春天正在归来,孤剑天涯的念想还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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