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有的人是一本名著，你的脑海里可能迷迷蒙蒙有这个名字的印象，并一直记挂着。某一次在书店或是图书馆里巡游书架的时候，见到这个一直印在脑子里的名字，你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所有感怀的情绪在一瞬间被调度起来，自己就会沉沦在那个缠绵的氛围中不住地高潮；有的人像是一道名菜，你很早之前就听过它地名头，某一次偶然吃到了，因为其名声之大，让你不得不认真对待这道菜，你细细咀嚼，慢慢品味，记住一时的口感与味道——但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些性质是否就是这道菜的最佳状态，就已经主观地得出了一个印象，挥之不去，这种菜再也不会吃第二次。
对于徐小福来说，石小显就像是一本书，但不是名著，而是那种一直在家里放着的，一直陪伴自己的书。无论何时，徐小福都愿意把这本拿出来随意翻翻，因为仅仅是这样，就让徐小福感到无边的安慰。这本书的每一个细节徐小福都了如指掌，徐小福知晓他的来由，感怀他陪伴自己的岁月。
石小显也是一道菜——是那种每家每户饭桌上出现频率都很高的菜，材料并不名贵，家家户户都消费得起，有了他也不会特别为饭桌增色，缺了他虽然觉得可惜，却还有其他菜等着大快朵颐。
如今这本书从徐小福的书架上失却了，这道菜也再没有出现在徐小福面前的餐桌上——对此徐小福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今天用书签，明天用折页这样稀松，好像今天放了蒜瓣，明天用了蒜泥那样平常。
那是石小显看徐小福的最后一眼，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也许是这次分辨，也许是更早的时候——徐小福和石小显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也许徐小福在离别的时候没有回头，也是因为冥冥之中有这种感觉，更何况有些分别是悄无声息地就发生了的。
很多年后，每当徐小福回忆起那条公路上背道而行的两个青年构成的画面，总要暗暗流出几滴泪来。他坐在一张支开的躺椅上，眼泪随着海风落进徐小福面前的大海，在起伏的海浪中变得找不到任何行迹。徐小福的身后，是一座纪念碑，那时的人们已经记不得这块纪念碑是用来干什么的，但徐小福很清楚。他知道这块纪念碑的每一个细节，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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