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叙利亚》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英国大名鼎鼎的侦探小说家。她的《东方列车上的谋杀案》、《尼罗河惨案》在世界各国畅销经年,还被拍成热门电影。这部散记《说吧,叙利亚》呈现了阿加莎另外一种叙事风格,迷人的异域风情和性格立体的叙利亚人,在她的笔下如行云流水铺陈开来,充满了睿智和乐观的幽默如星光点点,闪耀其间。
她跟随考古学家丈夫马克斯.马洛万到西亚国家叙利亚古城丘墟挖掘文物,一个在英国过着轻奢舒适生活的女作家,到沙漠荒原风餐露宿,遭遇饮食卫生、疾病威胁、不洁的环境。却把一段苦行僧般的生活经历写得趣味丛生、令人艳羡。这不只是她力透纸背的写作功力,一个优秀作家坚忍不拔的意志力、敏锐深刻的观察力从中发挥着重要的触媒作用。
2011年以来,叙利亚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组织发动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回到阿加莎笔下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的时光,却是一片岁月静好。那时候叙利亚人民听天由命,纯朴本真,不畏死亡,在物质匮乏的环境下还能悠闲快活地享受生活。尽管叙利亚于1944年独立之前还受着法国的委任统治,从邮局到海关,官僚低效无处不在;经济破败,手续繁琐,税负花样繁多;同一个阿拉伯国家不同种族间也存在着巨大差异。
确切地说,阿加莎写的是一部人物散记,除了着墨不多的她丈夫的同事们,更多的写作热情赋予了她笔下形象立体、丰满、可爱的当地小人物。难以想象没有那些性格各异却又带着深深地域烙印的雇工们,考古采掘会是多么乏味磕碜的苦差事,又如何能激发作者泉涌的文思。这些被作者称为“东方人”的中东人民,有着看似奇怪的风俗和习惯,有着独具一格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在她的文字下,一个个随处而安的小人物让你在捧腹之余,掩卷喟叹。如今那个古老的国家战火纷飞,摄影镜头下流离失所的叙利亚难民,老人或孩子的脸上,仍有那超脱生死的淡定从容,那种认命的情结,连战争也不能剥夺。
他们生性闲散自足,与世无争。他们甘受管束,甚至害怕被弃而不管,这样会让他们感到失去了依靠。你可以认为他们习惯于臣服强者,却喜欢捉弄比他们弱小的群体。你也可以理解为人性本就复杂丰富,内视灵魂,会发现里面同时住着天使与魔鬼。
作为世界古老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叙利亚有着辉煌的史迹吸引美英法等西方发达国家去探险寻宝。美国人最初在多拉挖掘时,考古队雇员极其困难。他们向法国军方求助,法国人抓了两百个左右劳力。被抓来的这些劳力工作时温和快活,可是放工后就一去不返。真相不是叙利亚人不想来,相反他们喜欢干活,因为“闲着也是闲着”,但是要等士兵来带他们来。他们始终莫名地怀恨法国士兵,因为士兵们有责任每天带他们来挖掘,法国士兵不去抓他们就是失职。他们认为法国人管着这块地盘,士兵有权利抓他们去坐牢,或派他们去帮助外国人挖掘。
在这个荒僻的地方,人们对薪资一说闻所未闻。考古队为什么要向他们支付薪酬和小费,这是一个让他们很难弄懂的问题。拿到周薪时,他们说,真的无法理解这些外国人。
阿拉伯人哈穆迪把花钱视作关乎雇主荣誉,愿意把钱大手大脚花在当地有名望的人身上,却对弱势群体小气得不近人情,把送牛奶的老妇和洗衣老妇的报酬压得不能再低。
司机们会在路上突然加速,让车子冲向前方毫无防备的老人小孩。在他们尖叫着四散避开时,爆发出得意的笑声。哪怕雇主严厉制止,也并不有所收敛,至少不认为自己的玩笑开得过火。
他们执拗顽固,固执己见。在他们认为合理性的事情上一再的坚持,哪怕你为此火冒三丈也不服软。你可以认为他们脑袋一根筋,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对一件事件的坚持近似对信仰的遵从。
“我见诸君多古怪,料君见我亦如是”。雇主对雇工的吃一堑不会长一智的习惯性思维感到头痛,而叙利亚人认为雇主们的嗜好、偏爱、喜恶才有很大的问题。不按常理出牌的阿卜杜拉,冲坡不知道调档,企图不换档全速冲过旱谷,结果车子滑回沟底,陷在泥水里无法自拔。还摆出他一惯的骆驼般表情,向天举着双手申辩,自认为“这么好的车,三档就可以轻松开过去,根本无需调档,这样还省油!我为你们想得多周到”!
还有动作迟缓,个性顽强,视铺床为最大脑筋挑战的男仆曼苏尔,拿茶巾去擦拭汽车冷却器的污泥,用床单去擦干洗好的早餐餐具。还急着辩解,洗刷罪名,“我们没在用干净的床单。这是块脏的床单”!
他们有着让人捧腹的金钱观,对“价值”的考量只有一个维度,那就是划算,至于付出的时间、健康和精力成本,与眼前能省下的几个钱币相比,都是可以统统忽略不计的。
一切以便宜为目的迈克尔,因为“有很大的折扣”而一次买了200个长绿霉的烂柑橘。订一个根本放不上驴车的巨大水桶,因为一只大水桶比两只小的更划算,而且装的水更多。加的油使汽车在离目的地还有2英里时就耗尽了油,因为不想浪费一滴汽油……
厨子萨布里因为牙痛几个晚上都无法入眠。他请了假坐火车去看牙医。2天里去了4次,从20法郎还到18法郎,当再也还不下价格时,坚持要让牙医拔4颗牙,而他实际只有一颗牙在疼。他春风得意地回答别人的惊讶:现在当然不痛。不过早晚有一天会的。这下用一颗牙的代价都拔掉了,再也不会痛了,非常划算。
他们听天由命,对生死麻木不仁,把死亡当成笑话,你可以认为他们轻视生命,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顺应环境,乐天知命,一切交由安拉决定。对于西方人看重的生命至上的价值观。在“东方人”叙利亚人看来,死亡是注定的,和出生一样不由掌控,来早来晚完全取决于真主安拉。
亚美尼亚司机阿里斯泰能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温和欢愉的声音缓缓述说自己悲惨的身世:在他还是个7岁小男孩时,他和他的家人被土耳其人扔进一个深坑,身上被泼上焦油,点上火。小男孩的父亲、母亲、两个兄弟和两个姐妹都被活活烧死,而他被他们压在身下,活了下来。阿奈扎族的阿拉伯人发现了他,他们将他带回族里,收养了他。
雇工们不怕前一天刚因为挖土塌方刚死了4个人。第二天又试图在离伙伴遇难处2英尺的地方拼命扒拉。一到收工,他们唱着伙伴的死:“尤素夫.达奥德昨天和我们在一起-----今天他死了!他再也填不饱肚子了。哈,哈,哈!”
一个老妇人牵着一个12岁左右智障的男孩来向考古队讨药治疗。当得到无药可治的答复时。妇人叹着气,不是淌眼泪而是冷静地说:那么,给我一副毒药吧,因为他离去了也许更好。
还有一个老妇人来向考古队领队马克斯求助,请求为她的儿子求情,因为她的儿子要被关进监狱。当被问及她的儿子做了什么事时。老太太说:“什么都没做。我向真主发誓。在真主面前句句真话,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杀了个人!
他们精力旺盛,不知疲乏。虽然闲散,却很守时。你可以认为他们惰于思考,喜欢被安排好的生活。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的内心自然奔放,天生有着一种消解焦虑、摆脱恐惧的强大信念。工作是生存需要,所以要守时。工作又是违背自然的,所以散漫。
叙利亚人上班时比较悠闲,心血来潮时一鼓作气干一阵,爱偷懒,但又很坚强,头痛脑热不下工地。生了很疼的疖子,还能八公里来回跑。觉得家里无聊,又跑回来打工。头上砸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只简单用碘酒擦洗伤口,感觉火辣辣的很上瘾。一个名叫阿里的小男孩,骑自行车来回49英里,回来时还精神抖擞地帮着伺理餐桌。
叙利亚人的生活态度有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他们可以很晚睡,住在十、三十、五十公里开外,再远第二天又会准时集聚到一起,待你到达时他们早已在守候。一到收工点,就又一溜烟地跑回了十公里之外的家。他们来无踪去无影,简直被作者当作阿拉伯神话中的灵怪。
在这本书中,我们见识了叙利亚人的宿命豁达,他们以一种认命的态度,接受安拉的旨意,好或坏,都处之受之。
让我们为叙利亚祈祷,愿内战早日平息,还天性纯真的叙利亚人民美好安宁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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