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与育女

生男与育女

01

外婆生了六个孩子，两个男孩，四个女孩。

姨妈是外婆最大的孩子。听妈妈说姨妈六七岁就开始做家务，为一大家子做饭，去湖里捞猪草，去田地里插秧割麦子。姨妈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姨妈是没有童年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好的都要留给小的，大的没有享受的权利。

姨妈小时候发烧，脸部不知怎么地抽搐地厉害，五十多年前的医疗条件不好，姨妈的脸没有治好，从此毁了容貌。

姨妈没有读多少年的书就辍学了，在家里帮父母干活。等她长大了，因为容貌问题，姨妈找不到好的对象。外公家邻村一户姓王的人家，家里曾是地主，但文革后被整的很惨，儿子又是个结巴，所以也找不到媳妇。说媒的人一拍掌，这两个人正登对啊。

就这样姨妈嫁给了姨父。

02

姨妈是很能干的。嫁到婆家后，孝敬长辈，照顾一家的衣食起居，婆婆倒也是很欢喜。没多久姨妈怀孕了，这可乐死了一家子人。姨父是家里的独子，第一胎家里都希望是个男娃。生产的那一天，一家子都在外焦急地等待着。然而是个女孩。虽说公婆失望，但毕竟年轻，还能再要的。

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查的很严格。为了要男孩，姨妈家不知给那些当官的塞了多少钱。满心期待的第二胎却仍然是个女孩。家里的人都失望了。

后来姨妈又怀孕了，第三个孩子却仍然是个女孩。她婆婆倒是认命了，对三个孩子还是疼爱有加。而姨父因为没有儿子这个事，难过了好多年。似乎没有儿子是人生的一大缺陷。

姨妈的村子是很传统的。两家人吵了架，别人家骂姨妈家：你们家太烂了，儿子都生不出来。姨妈气地默默地流泪。

03

时间飞逝，姨妈的三个女儿都长大了。大姐嫁到了姨妈家的镇上，二姐嫁到了邻村里。

大姐一家人还是很和善的。大姐和大姐夫一直在广东打工，每次回来总会带吃的过来，还会负担小妹的学费。

二姐嫁的人比二姐大十来岁。二姐夫赶上了出国的大潮，十多年前跟人出国去非洲打工，攒下了不少钱。

再后来大姐和二姐都有了孩子。姨妈总会常接孩子过来住。但住不了多久，孩子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家。

04

姨妈最小的女儿小时候成绩不错，姨妈和姨父对她期望很高。三姐初中时成绩很好，中考时考上了县里的一中。

三姐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只是一直比较努力。第一次高考，三姐没考上。复读一年考上了一个二本师范大学。

姨妈和姨父对三姐期望很高。三姐毕业后，去一家培训机构做了老师。那一年，三姐和她的小学同学谈了恋爱。这个男生没有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去了苏州打工。姨妈和姨父是不太愿意的。

2016年三姐突然说要结婚。姨妈和姨父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三姐有宝宝了。姨父在家一个劲儿地叹气。姨父要三姐分手。姨妈和姨父把三姐带到医院，三姐临时反悔跑了。姨妈无奈只能答应这婚事。

姨妈和姨父所在的村子都去城里买了房子，姨妈和姨父如今连邻居都没了。她俩生活也计较拮据，五六十岁的人还要种田，赚一点微薄的收入。

三姐的小孩出生了，按照老家的习俗，姨妈和姨父要给小孩买摇篮、衣服、被子。姨妈还给了五千块钱。三姐的老公收了钱。

05

过年的时候，姨妈家的电视坏了。大姐、二姐想给姨妈买台新电视。大姐和二姐在逛电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三姐老公。大姐说：妈家的电视坏了，我们打算买个新的。三姐的老公嗯了一声就走了。大姐和二姐背地里骂着说怎么有这样的人。

大姐和二姐不敢告诉自己父母，曾经最爱的孩子，一旦说明伤害也最深。

姨妈和姨父还是住在乡下的老房子里，种田种菜，一日三餐。一日姨妈在街上看见老奶奶牵着自己的小孙女，小孙女蹦蹦跳跳地嚷着让奶奶买风车，姨妈眼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