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江一鹤和刘昊便来到墓园门口,虽然才早上7点,可是墓园来扫墓的人们已经络绎不绝,墓园门口两侧尽是摆摊卖鲜花、冥纸、冥币等各种丧葬用品,看到两位交警也在维持交通秩序,虽然现在倡导文明祭祀,尽量不焚烧冥纸,可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很难改变,大门口的焚烧炉和墓园内的青烟缭绕就可以看的出来,江一鹤和刘昊来到华馆长身边打了声招呼。
这时他把大家叫到了一起:“大家集合一下,分配下今天的任务,顺便给大家介绍两个新同事”,就这样江一鹤和刘昊以这样的形式和场合认识了新同事。
江一鹤被分到墓园西区,跟随两位老同事巡园,刘昊则被分到骨灰堂站岗,话说这个墓园虽然不大,但是布置还算紧凑,所以说整个墓园数量还是很多的,大概有1500百多个墓穴,大家基本都选择在清明节来,可想而知一上午的人流量很多,江一鹤跟着跟着一位姓肖的师傅巡园,他说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跟着我就行了。
江一鹤看到这位肖师傅来回劝导前来拜祭的人们,尽量不要烧纸,要烧的话少量即可,有的人对于这样的温馨提示态度还算可以,答应会注意,有的人根本不屑一顾,不过也是,人家来祭拜逝者,怀着是沉重的心情,你突然插一嘴,大多数人都会不予理会的,对此他们也没有办法,明文规定是不允许焚烧,可是在这这样的个小城市,不像大城市,真正实行起来还没那么容易。
江一鹤跟着肖师傅逛了一圈,大概知道他们做什么了,在大家都躲起来休息的时候,江一鹤感觉作为一名新人,应该多勤快一些,于是他一个人围着墓园巡查起来,江一鹤虽然个头不高,也有1米76左右,身材比较魁梧,走起路来特别稳健,他脖子里挂着一个工作牌,平时比较严肃的他,正好适合这样的场合。
他会不动声色的帮助人家跳动未燃着的,或者未燃尽的冥纸,拜祭者很默契的点头或者鞠躬予以回谢,他会帮助祭拜者清理下墓碑周围的杂草或者杂物,这更让祭拜者心存感激,不时的会有人递上一根根香烟,对此江一鹤并未拒绝他们的好意,他认为此时拒绝别人会让对方感觉心里不舒服,有时遇到阔气的老板他们会递上成包的香烟,江一鹤明白这样的香烟不可以接收,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公职人员是不可以接受服务对象的任何馈赠,虽然自己只是殡仪馆职员,江一鹤的原则性是他一直坚持的。
“兄弟,你必须拿着”,一位西服格领,戴着眼镜的男人拿着两包中华烟递给江一鹤。
“谢谢你,这样不可以”,江一鹤回绝。
“有什么不好的,必须拿着,说心里话,虽然你做的事情微不足道,可是我看出来你是一位负责的人,这两包烟是替我父亲给你的”,眼镜男说道。
“真的不可以,这是我应该做的,举手之劳,也是我的工作”,江一鹤继续解释。
“不行,我了解我父亲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就拿着吧,”,眼镜男再次拿墓碑主人为借口。
江一鹤有些尴尬,本想直接扭头就走,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也许会弄的这位男士不开心,其实他没做什么,只是把墓上从隔壁飘来的未燃尽的冥纸清扫了一下,没想到被赶来祭拜逝者的儿子看到。
“这位大哥,我只拿一包,好不好,不然就算了”,江一鹤用商量语气回应。
“可以,可以,”:眼镜男会心一笑一边说一边点头。
江一鹤将香烟放进口袋,准备过一会拿给同事们抽,中华烟对于他来说抽的少之又少,根本也没有买过。
江一鹤慢悠悠的走在墓园内,来祭拜的人们越来越多,平日寂寥的墓园内,今天却是热闹非凡,江一鹤站在林里有致的墓群,看着来来往往的逝者的亲人们,心中有种莫名的悲伤,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泣,他被哭泣声吸引过来,他不是出于好奇,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江一鹤站在不远处挺住了脚步,他看到女人跪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痛苦的哭泣,江一鹤看到黑黑的墓碑上刻着的几个鎏金字,夫邓某某之墓,原来这位女士是逝者的妻子,一对恩爱夫妻,阴阳两隔,可以想象生着是多么的痛苦,尤其是在这清明时节,思念更是一种沉重的伤痛,女人泣不成声,也许她有很多话要说,而此时她内心所有的痛苦、委屈和想念,只有哭出来才能释放内心的压抑,一个女人原本有一个坚强的靠山,有一个爱她宠她的男人,原本有一个常常陪在身边可以共患难的爱人,而如今只有她一人独自承受这一切,也许她曾经想过以结束生命的方式追随爱人,可是放心不下孩子和老人,她只有更坚强起来,而平日的努力坚强,在今天她完全抛开,看她的痛苦的哭泣不正是如此吗?
江一鹤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触屏伤情的他有些哽咽,他经历过身边亲人的逝去,每个人都是如此,都多多少少经历过这样的悲伤,过了一会一位长发飘飘的女人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两人走上前拉起来跪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说:“妈妈,你先起来了,我们来看看爸爸了”。
女人接着对一起的男人说:“来,我们跪拜爸爸”。
两人一起跪了下来。
江一鹤仔细看了下墓碑,役于2002年10月,逝者走了有近16年,看他女儿的年纪也就是24岁左右,就是说她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大概有八岁的女孩,她肯定清楚的记得爸爸去世时候的情形,这是她永远抹不去痛苦回忆。
江一鹤开始留意墓碑上的碑文,逝者大部分是年纪大的人,当然也有不少年纪不大,也有年龄稍小的,将一鹤也注意到墓碑后面的墓志铭,有的满满一面,有的寥寥几字,有的空白一处,墓志铭综述着逝者生前一生的轨迹。
骨灰堂相比墓园安静了许多,很多骨灰是暂存这里的,有的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问津,他们就像现在四处现在在外漂泊的人们,租住一处,没有一个固定的安乐窝,其实是有规定,寄存的骨灰达到一定年限殡仪馆有权予以处理,只是国内很多殡仪馆并没有这样做,处于人性化考虑,予以继续保管,有的联系不到亲属,保管费用也收不到,当然有的是经济条件有限,暂时选择骨灰堂寄存,刘昊在空荡荡骨灰堂的某个房间里,虽然偶尔也有拜祭者进出,他的无法忍受这阴森的环境,于是他只有在站在门口,心情极度压抑,他借去厕所跑到墓园找江一鹤。
“刘昊,你怎么过来了?”,江一鹤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刘昊既惊讶又显得温故,毕竟他们是一起入职的。
“鹤哥,你说……”,刘昊欲言又止。
“咋的了?有人欺负你呀,谁啊,我去找他”,江一鹤看到刘昊委屈的神情,以为刘昊受到了老同事的欺负。
“没,没,老同事都挺好的,我是想说,你觉得我们这工作怎么样?”,刘昊直接问道。
江一鹤沉思一会说:“我还没太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感觉不尽人意吧”,社会阅历丰富的江一鹤已经把职业看透彻了,相比刘昊而言,显得轻松许多。
江一鹤接着问道:“怎么了?后悔过来了?别着急,先干着,听说殡仪馆待遇很好的,我觉得待遇好,就值得做下去”。
“希望是吧”,刘昊低着头轻声说道。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我发现墓碑的墓志铭很有意思,我们一起去看看”,江一鹤拍拍刘昊的肩膀,走进朝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墓园。
“鹤哥你看这一位,是一位烈士”,刘昊喊住江一鹤。江一鹤看到墓碑前面摆放很多鲜花,这肯定是人们在怀念烈士的。
两人站在墓碑后面仔细默读:
刘某某,
对于烈士是值得任何一个人敬仰和缅怀的,江一鹤和刘昊静静的站在原地,陷入深深的哀痛。
两人又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墓志铭,是一位官政府官员的,退休的时候时任地级市副市长,副市长的墓穴在面积算是中等的,按照统一的设计建造的,没有增加其他设施,和其他墓穴没有区别,不注意看墓志铭真不知道葬在这里的是副市长,从中他肯定是一位勤俭且清廉的官,如果真是贪官污吏,估计连墓志铭都不敢写吧。
墓园里也有两位专家学者,生前在中科院这样的单位工作过,有一位还是中央特聘学者,江一鹤再想他没有选择葬在北京的八宝山,可见他是一位爱家乡的人,深知落叶归根的意义所在。
在墓园最前面是十几座建造的比较豪华的墓,大部分是当地有钱的人家,也有两位高官,特产注意到一位省里的厅长,从早上到现在来祭拜的人陆续不断,有的是家人,有的是同事,有的是朋友,可以看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
江一鹤和刘昊从墓碑后面只是经过了一下,并没有驻足浏览,他们觉得在这么人面前不太好意思。
接近中午的时候,天空飘下零星小雨,这也正合清明这个时节,不得不让人感叹祖先的伟大之处,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样的天气好像每年都是如此,宇宙的神奇和凡世的死生,总是让人感叹颇多,我们都是宇宙的千千万万生命的某一个,生前无论多么辉煌,终究逃脱不了生命終了,只是有些人生前做了有意义的事,有的人生前默默无闻。
逝者已去,无论他们生前是否有所成就,成就如何,我们都要怀着敬畏的人来面对,感谢生前的创造和生命的付出。
雨越下越大,墓园里的人们纷纷打开了伞,松柏、墓碑和雨伞组成一副电影里的画面。其实生活就像一部电影,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看到电影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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