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女儿来家已四年有余。内向、心善、胆小,已会驳嘴,常常踞守一隅与家人讨价还价,弄得我们既气且笑。我们都爱她,爱得有时都自觉是否太宠了。
那年过春节,妈突然对我说:这是她这些年过得最开心的一年,如果你爸还在就好了。每想到这,我就更爱这孩子了。
近些年,妈不时说起爸的往事:少年家穷好读书,每天凌晨起床帮爷爷干活,课后常一人在校室读书至深夜,便单衣薄被地躲在讲课桌下过夜;文革错过上大学的机会,上山下乡,终成一件憾事。初到澳门,人到中年身无分文语言不通,改不了的乡音换来不少白眼,给制衣厂送货、走水货带猪肉、到后来做导游渐改善经济状况,还有种种琐事与纠葛都是我以前不知的。每听到此,未待她那一句「好唔值」的总结落地,我的心却已如系着岩石般七上八下地挣扎着,增增减减的都是羞愧。
自记事起,父亲的影子总是疏淡的,如抽屉里泛黄、散乱的菲林底片。第一次见面躲在床底不敢出来的我,跟着表姐直喊他叫阿伯;离乡那夜,父亲抱我行出巷弄口,祖母在远处槌胸顿足的糟糕记忆还依稀可见;在观音堂旁边的士多吃到的第一根红豆棒冰;一夜抱着我急上医院的情形;在下环街的第一餐沙滩猪扒饭及可乐;与父亲同坐货车内,周围呛人的洗水牛仔裤的气味……。那时的我,对这自小不在身边的父亲更多的还是不满与疏远。
到了中学、大学,他的身影就更淡了。他们忙着赚钱,我忙着混日子、想女生。大学一年级时是我们通信最勤的一年,大概也写了不少现在看会脸红的话,但他们的好与难则是父亲走后才一点点悟到的,尤其是子墨来了之后。父亲的身影就时常出现在脑海,我常默默地与他说话,默默地等待无声的回音散去。
“如果他还在,该会如何疼爱这可爱的小精灵?如果……。”我总默默地想默默地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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