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位于凤凰山前怀,山前一条河汇入沂河,山后一条狭长的山涧,直通沂河,沟壑里有个叫桐峪的村,桐峪背靠大贤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大贤山气势雄伟,层峦叠嶂,悬崖峭壁,松柏林立,绵延起伏。织女洞位于其东北麓,濒临如带沂河,遥睹对岸牛郎庙宇。大山藏仙洞,洞依托于山,人们皆闻织女洞,而未必晓得其所在大贤山,织女洞可谓锦上添花,声名鹊起。
记得小时候,村里一些年青人会成群结队,在正月十六户或者七夕节,翻山越岭,跨凤凰山,经桐峪,到织女洞烧香许愿,祈祷爱情地久天长。童年的织女洞只有传说和神秘缠绕。
我有一个姑姑在大贤山附近的村子里居住,听表哥表姐说他们出门可见挂在悬崖峭壁上的织女洞,还说洞里当年还藏有八路军的兵工厂。那时我常想象该是多么大的一个仙洞啊。我好是羡慕他们与神仙毗邻而居。那时从姑姑家到我家全是崎岖蜿蜒的山路,不仅翻山越岭,而且还要趟过沂河,跋山涉水。姑姑家我仅仅去过一次,当时只顾一家人亲热,加上当天来回,时间紧促又疲惫,竟然忽略了绝壁上的织女洞,错失良机而遗憾良久。
1984年初春的一个周末,我终于有机会去织女洞了。那一次我们七、八个初中同学,十三四岁,意气风发,从学校驻地,徒步溯沂河沿左岸而上,经青羊山,途经马家河西,进入大贤山脉。当地的几个同学引领,横穿多条沟壑。恰逢冬雪消融,集水成流,潺潺而下。芳草渐绿,偶有蝴蝶戏舞,松林密布,五彩缤纷,生机勃勃。
织女洞却是另一番景象:乱石杂草,残碑断壁,无人问津,与石崖上的“钟灵毓秀”格格不入。拾级而上,洞内尘土厚积,偶有坍塌,隐约昏暗,空间狭小。
匆匆一瞥,后随桐峪的两个同学,顺大贤山北坡到达桐峪,在同学家吃饭并稍做休息,翻越凤凰山回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织女洞的破败在我心目中的落差有点大。
1985年清明和1987年暑假,两次骑自行车光顾织女洞,都是来去匆匆。其中1987年那一次,我们见到了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看到了国营林场的一些简陋的房子。在这期间,附近村民开始自发整理洞前乱石荒草,整复古碑,约略有人管理,入织女洞似乎收门票了,塑织女坐像于洞窗前,凝视对岸牛郎官庄。
进入90年代,沿大贤山北麓一条汇入沂河的支流,贯穿出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在与沂河交汇之处与织女洞相距不远。
交通的便利自然导致慕名到织女洞游览观光人日益增多。游人如织,拉动经济,旅游开发价值增加,投资力度加大,政府开始出面,圈地保护,还原古迹。
2006年织女洞被山东省人民政府批准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8年“牛郎织女传说”被国务院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随后增点设卡,门票飙升,逐渐形成织女风景区旅游区。
回老家,必经风景区入口,但对织女洞只是遥望。遥望之余,但见沂河河道整治,鹊桥高架,上山路取直裁弯,每年七夕庙会,道路之上,车辆拥堵,寸步难行。
于是,常有一种重游故地,探个究竟,追寻过往,弥补失落的冲动。然种种原因,身不由己,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睹为快。
弹指一挥间。2018年五一前后,我与妻子回老家途中果断下车,进大贤山,游织女洞。30多年后再来,山依旧,洞依然,但周围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上山的路焕然一新,不见了当年荒凉衰败的确踪影,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围绕“爱情”,增加了许多自然和人文结合的建筑,有邮票展馆,爱情谷,儿童乐园,古老神奇的银杏树,重修的道观,拾级而上的进入大山的石板路。
进入织女洞,虔诚的人簇拥,络绎不绝。洞内多了些铁栏杆的保护围拦,部分装修更加精致,注重了合情合理。
由于时间充分,沿着标识,我们向兵工厂旧址进发。这是我这次的最大收获。原先总以为当年的兵工厂设在织女洞里面,原来主体在山顶。一路经过天街,一线天等易守难攻的险隘,日军轰炸后留下的房屋的根基依稀可见。
1939年3月,八路军山东纵队兵工一厂辗转迁到了大贤山。大贤山多殿阁庙宇,兵工生产就在庙房里进行,厂部设于马家河西村。兵工厂突破了原来的规模,再次招收当地的一些能工巧匠,工人达120多名。生产设施也相应增加,有车床4部、钻床1部,并有了虎钳、化铁炉等生产工具。1939年日军“六一”大“扫荡”,给兵工厂造成巨大损失,山东纵队遂命令工人带上轻便工具,先后赶回到指定地点。
站在这片当年火光冲天的土地上,我不由地感叹当年党组织是如何在这样荒僻的地方,慧眼识珠,找到这样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的。那时没有发达的交通,他们如何把笨重的机械运上来并秘密进行生产武器的。党的组织纪律多么严密,生产条件多么艰苦。
沿环形道回到山下,跨越沂河之上的鹊桥后进入了牛郎官庄牛郎庙。牛郎庙整饬一新,当参观者寥寥无几,只有一名工作人员验收门票。出牛郎官庄向东,回到了公路,坐车赶回老家。
一去三十年。这次游览,我的感受是这里的自然条件和资源丰富,人文历史和传统文化丰富,但景区的整合粗枝大叶。一处自唐代有记载的传奇古迹,爱情主题鲜明,外加传统红色革命基地,有传说,有革命传统,有很多发挥规划空间,但思路狭窄,总体略感粗糙。除每年七夕前后游客较多外,游客稀少,客流量不足。只着眼门票收入,守株待兔,入不敷出,经营惨淡。同时,种种迹象显示管理不善,有待进一步提高,有一种来了不想再来的感受,没有流连忘返的欲望。这样的经营,不可能有好的口碑吧。果然,2019年10月8日,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厅发布公告,给予淄博市沂源牛郎织女景区取消旅游景区质量等级处理。
之后疫情防控,不知道现在大贤山是个什么状况?
写于2024年1月29日-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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