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往事（一）

我的老家在江苏中部的一个小镇。一条大河穿过小镇的中心，自西向东，据说直接流向东面的黄海。沿河北岸是一条镇上的中心道路。

和所有江南的小小镇一样，家乡的小镇也有一条小街。小街就在这条主干道路上。从头走到尾能被称为“街”的部分不过3公里吧，店铺密集人气旺盛的也就1公里不到。

小镇是一个安静的小镇。她满足了我所有对故乡的幻想和期待：闭上眼睛就是春日充满植物香甜的空气，夏夜瑰丽奇幻的星河，秋天瓜果的香甜，还有冬天温暖的灶火…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那么安稳和踏实。

就是在这样一片土地上，我的先辈勤劳的挥洒着汗水，用双手创造了财富，慢慢的壮大着我们的家族。我想就用几篇小文，记录下曾经听到的那些故事吧。当然啦，大部分内容没有资料考证，就感受下当年那些让我无比陶醉只能口口相传的故事吧。

那就先从我爷爷的爷爷讲起。按照古制，我应该称呼高祖父。直到现在，一些村里的老人提起他，都是啧啧赞叹，直竖大拇指的。我的高祖父应该是活跃在民国时代解放前夕，在方圆百公里，真真正正是个传奇的存在。

我们家的姓氏比较独特，曾有考证的资料提及和元末贵族似乎有些渊源。到我高祖父这一带是怎么发家的已不可考，老人们的印象中，就是有钱。在邻近的几个村子都算是有名的地主。除了有钱，就是仗义。那个时代的农村人，越穷的生娃越多，娃越多越穷。租地的佃农，很多都是穷得揭不开锅，有人过世都买不起一口棺材。关键时刻常常都是得到高祖父的庇护。那些曾经因贫穷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小孩，时至今日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小时候，我最喜欢的桥段是：深秋的晚上，扒着桌子边，踮着脚，看桌子上的大人手里的烟头一闪一闪，唾沫横飞，眼睛放光的谈论着昔年的好汉——那个号称“土皇帝”的高祖父。

我爷爷最喜欢讲的几个：小时候他吃的好、穿的好、还能够有专门的私塾先生。当然这些都比不了他最得意的枣红大马。每每说到这种，都能感觉到仿佛他不再是个耄耋的老人，而是一个欣喜不已的顽童。

土皇帝除了有钱，还非常有 名望。除了资助穷人，在村子里的影响力也是一等一的。农村的红白事啊，家长里短啊，都是靠名望权威来维持的。这群种地的倔人，可以不服官差管束，不听指挥，但是一定会服主事的人。高祖父当年就是担任这样一个角色，说话分量重，一言九鼎。

要说有钱有名望，我觉得还真不足以让人一直念叨。自小最让我瞋目的是高祖父的胆识和气节。有了这个要素，那在我心中，才真是犹如神一样的存在。从小就看露天电影演地道战地雷战，日本鬼子简直让人恨的牙痒痒。高祖父这个人有钱有粮，白天招待日本人，晚上接济游击队。不敢说保护了谁，做了什么贡献。单单就这胆识，绝对的好汉！

从小，高祖父在我心里就是不输任何一个英雄的存在，也让我打小就知道，做人要善良，有傲骨有胆气。这也是我这平凡的故乡给我最不平凡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