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

作者: 黄丽明漫萍 | 来源:发表于2018-05-17 05:49 被阅读56次

    文/黄丽明漫萍

    1

    丫丫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梦见她了。

    记忆中的她高挑瘦弱,有着一双修长的长腿,刚开始的时候,丫丫看到她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就特别羡慕,总也暗暗的幻想:一头青丝难得,此物自己也拥有。因为丫丫的头发总是黄黄的,活脱脱的一个黄毛丫头,她不喜欢丫丫留长头发,每逢丫丫的头发长了,就非要拉着丫丫,帮丫丫剪短。

    这个她就是丫丫的二婶。

    丫丫问:“婶,把你的头发也剪了吧!”

    二婶很果断的吐出两个字:“不剪。”

    丫丫别过头去,嘟着嘴问:“那你老拉着我剪。”

    二婶就轻轻地挪好丫丫的头,温柔地说:“乖,听话,剪了就不会长虱,知道吗?”

    因此就成就了一个小时候从没留过长头发的小丫丫。

    2

    二婶很怕鬼,族上的一个长者死后,她说:“她经常听到那长者回来。就靠近二婶的房间隔离的。那老者原来的厨房:门“吱”的一声响,推门而入,揭盖掀锅。”她说的时候,旁边的奶奶打住她:“别吓了丫丫,丫丫妈不在家,她怕了就不敢睡了。”继而二婶就不敢说下去了。

    那晚,丫丫就钻进了二婶的房间。

    丫丫很小心翼翼地问道:“婶,你很怕鬼吗?”

    二婶看了看丫丫,寻思着该不该回答她,想了想,用手把弄着自己的头发,告诉丫丫说:“嗯,你叔没在家,我自己睡,是挺怕的。”

    丫丫说:“那让妹和你睡吧。”

    “不行的,我命不好,还是让她跟你奶奶睡吧!”二婶的语气显得很无奈很认命。

    3

    那时候的丫丫才似懂非懂。小妹是二婶唯一的小孩,一出生就给了奶奶带,一直都是跟奶奶睡。人家都说十几岁倘称得上乳臭未干,而小妹却是一点乳臭未沾上。

    二婶搂着丫丫很满足的说:“身边睡个小孩,就是不一样。”

    丫丫把身体往二婶身边靠了靠,搂着二婶说:“那以后叔没在家,我就来陪你。”

    二婶:“嗯!”

    丫丫的小脚不经意搭在二婶那条长腿的小后腿上。

    丫丫惊异:“都没肉的,婶,你不多吃饭就这样的了,要多吃点。”

    这样的人不长命的,丫,信吗?”二婶叹着气告诉丫丫说着。

    “那人死了会去哪?”丫丫边把弄二婶的头发边问。

    二婶:“死了,就到山上去呀!”

    丫丫:“是不是到山的那一边。”

    二婶:“应该是吧。”

    丫丫:“是不是像那长者,死了也回来?”丫丫就一个劲的想问到底。

    “哎,不说这了,小屁孩,你都不怕鬼的。”二婶打断了丫丫的话题……

    4

    “看,看那一双脚,就是一短命的相,小腿没肉的。”

    是啊,少见有人像她这样。”

    丫丫放学回家,无意间听到了邻居们的谈论。她怒视着那群正在嚼舌根,道人是非的庸妇,憋着一肚子气,又着急又伤心,对着那群正在议论纷纷的三姑六婆,不去理会别人是人大娘还是他大婶,对着她们一声怒吼:“不许你们说我二婶,我婶她小腿有肉,不会短命的。”

    丫丫冲回家,一手就拉起二婶的裤脚。

    怎么了?你这娃,干嘛这是。”二婶拽起蹲在地上的丫丫。

    她们都说你小腿没肉,是短命的相。我看看你的小腿长肉没有?”丫丫不去理会诧异中的二婶,继续蹲下身端详着二婶的小腿,用她那双小手时不时地把捏着,似乎想从中捏出一大块肉来。可二婶的小脚依然是除了干瘪瘪的皮,夹带着些许的肉。就剩下骨头。

    二婶叹了一口气,很平静的告诉丫:“傻孩子,生老病死,自有定数!”

    丫丫跺着小脚,小手揉搓着已经闪出泪水的眼睛,哽咽着从小嘴里渗出一句话:“不会的,只有坏人才会死,二婶你这么好,不会死的!”

    那时候的丫丫或者在她倘且稚嫩的脑袋瓜子里,只有这样的幼稚理论:好人长命,坏人死早!

    5

    丫丫每每见到二婶冼过头后的长发,就习惯于用手去抚摸,闻一闻二婶洗过头后,那留在头发上的余香,再用手捋一捋。那穿过二婶黑发的丫丫的小手就像一把精致的梳子,由发根捋至发稍,一只小手固定于头顶,另一只小手再把头发捋来,把头发交置于二婶头顶的小手,一把一把地,捋顺。未了,就把头发绑好。

    丫丫这样的扎发技术其实并不巧。是二婶的发质好,随便一绑也不会难看的一种。

    6

    丫丫要到城里读高校了。就要走出大山的时候,她转身回望屋后的那座大山,思量再思量:这山的那一边到底是不是那长者死了就去的那地方?她跑回去一把搂住二婶,说:“别到那座山上去。”二婶抚摸丫丫的头,笑得很慈祥,意味深长,轻轻的说了一句:“丫丫长大了,再也不是黄毛丫头了。”

    7

    收到二婶病噩的消息。丫丫心急如焚,赶回到家的时候,二婶已病入盲膏,整个人就虚脱的躺在病榻上。本来就瘦弱如柴的身子骨,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副干尸,那双手,不,确切的说,更象是爪子了,薄薄的一层干皮下:里面的筋骨尽显眼前。唯一不变的是:那头长发还在,还是黑黑的。丫丫靠近二婶的床榻,毫不费劲就把二婶拉起,慢慢地把二婶搀扶着靠于自己的胸前,一如既往的重复以前帮二婶扎头发的动做。二婶则有力无力地呻吟着说:“丫丫,帮我把头发剪了吧!你妈说了,我吃下去的东西都没能养身体的了,都是在养这一头发。”

    嗯,丫丫轻轻的应了一声!

    丫丫把二婶的头发每剪一下,她的心也跟着痛一下,剪刀剪的是二婶的头发,但更像一把刀,戳着丫丫的心。帮二婶把头发剪好,丫丫几乎也就快崩溃了。

    二婶气若游丝,留下最后几句话。告诉丫丫说道:“丫,一头青丝三千愁,青丝一断解忧愁!别把我的头发再放进棺,烧了吧!”……

    二婶就这样,变成了后山上的一堆坟冢,和那长者一样,最后也都只是化成了这人世间的一点尘埃!

    8

    二婶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才三十二岁。丫丫后来才听说,二婶得的是软骨病。丫丫每隔一两年就会梦到二婶,二婶告诉丫丫:“她在那边过得很好,很快乐。”梦中的二婶还是一双修长的长腿,笑容依然还是那么的慈祥,只是头发不再长长了,就一直是丫丫帮她剪的发型:短发齐耳,整个人看上去已然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气息!

    丫丫知道,二婶还活着,就活在自己的梦里。


    青丝,即情丝。在这里意在缅怀思念一个已然逝世的亲人之亲情。顿觉人生在世,能健康快乐的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顺境逆境都应淡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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